李禹不想承認自己判斷失誤,但有不自覺地懷疑自己,如果不是溫語蓉和李岚合謀這次失蹤,那麼失蹤五天的妹妹到底去了哪裡?一絲更深的不安隐隐劃過,李禹望着眼前的女孩,竟有些無從辯駁。
溫語蓉獲得了想要的答案,事也撇得夠幹淨了,是時候退出了。于是,她一邊說:“回了。”一邊推開車門,打算離開。
“等等。”李禹叫住她,甚至有些着急得擡手,拉住了她胳臂。
“哧。”溫語蓉蹙眉,胳臂傳來針紮的疼,李禹太着急,拉她直接成了掐她。
“抱歉。”李禹快速縮回手,在黑暗裡無奈地說:“既然都說到這份上了,就把你的想法都挑明吧。”
“什麼?”溫語蓉手搭在把手上,回身望向李禹,可他個子高,隐在靠窗的黑暗裡,根本看不到表情。
“你覺得李岚怎麼了?”李禹平靜地問。
“李岚怎麼了?”溫語蓉蹙眉重複,半晌才淡淡道:“她能怎麼了,你妹妹怎麼了,你問我?我去問誰?”
李禹解釋道:“她雖然來了半年有餘,但是我們的交流不是很多,我也隻當她在适應期,平時并沒有太過注意。隻是頻繁出現的離家出走,才讓我感覺事态似乎有點嚴重,并不是叛逆期、不适應那麼簡單。”
“哦。”溫語蓉淡淡敷衍。
“我無意冒犯,”李禹間接承認了他對溫語蓉的懷疑:“隻是她所有同學、朋友都已問遍,寥寥幾個人都沒有頭緒可尋,才……在最後時刻,想到你。”
你可拉倒吧,真是栓Q了。溫語蓉腹诽,其實有些話并不想說,但一個大活人失蹤她有懷疑不說,多少有點良心不安。于是,思慮再三,又吐了一句:“我有個懷疑,但未必是正确答案。”
“懷疑什麼?”李禹眼睛一亮,有些期待。
溫語蓉猶豫着開口:“她住我這裡一個星期,一直給人一種情緒不佳的感覺。夜裡徹夜失眠,噩夢連連,白天精神不佳,情緒低落,甚至還有那次莫名掩蓋的受傷,所以,我懷疑……你妹妹是不是……是不是有抑郁症?”這事她原是不想提的,無憑無據給人扣一個抑郁症的帽子,這樣不妥。
“是有點……像,我也懷疑過,但是不敢細想。”李禹眸子黑沉,靠回椅背,望着前窗玻璃滿屏雨點幽幽道:“所以她在家裡的時候,總是很不開心的樣子。有兩次劃破了手,問她傷口,她也不耐煩地掩蓋了。”
“……”溫語蓉一愣,原來李禹早就有懷疑,無非是借自己的嘴說出他的疑惑,這貨怎麼那麼腹黑。
“觸發點是什麼呢?”李禹蹙眉,低語道:“學業壓力?愛情受挫?學校霸淩?生活不順?父母離婚的時候她還小,應該沒什麼影響,所有因素,好像哪條都沾不上邊。”
“她在家裡這種情況,是最近一段時間,還是從前就有?”溫語蓉問。
“這樣多久了?沒注意。”李禹淡淡說。
“現在想呀。”溫語蓉不爽地說,腹诽您可真是大忙人,自己妹妹變化是一丁點也不知道。
“……”有點憋屈,李禹乖乖低頭回憶,過了半晌才說:“大概兩、三個月左右吧,開始鬧離家出走,性格也變得越來越沉悶,她一直比較文靜,所以,疏忽了。”
“兩三個月……”溫語蓉皺眉,有些擔心地說:“如果推測成立,那麼她現在已經有輕微自殘的傾向了,那件血衣就是一次證明。”
“我會加派人手繼續找的。”李禹臉上閃過擔憂神色,血衣的照片在腦中浮現,血迹的位置在袖子中下方,如果隻是普通的割傷,到不了那麼高的位置,除非她故意為之。
“對了……你派人去上次那座街心花園,守着看看?”溫語蓉回憶起和李岚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冥冥之中讓她感覺那裡似乎有種不同尋常的感覺。
“街心花園?”李禹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照辦了,立刻打了電話,派人幾個人過去守着。
“别太顯眼,監視。”溫語蓉想起李禹那些張揚的手下,立刻提醒。
“明白。”李禹點點頭,又對手下多交代了幾句。放下手機,他忍不住問:“為什麼會是街心花園?”
“感覺。”溫語蓉聳聳肩,回憶着說:“我是在街心花園第一次遇到李岚,她喝醉了,抱着樹吐,一直在叫‘疼’,讓人幫幫她。你看我家附近這片區域,城鄉混合區,都是老破小,和李岚就讀的學校相隔甚遠,她為什麼會跑來這裡買醉,多少有點說不通。”
“行,她當天喝酒的地方也要調查一下。”李禹低頭,又發了幾條消息出去。
發完消息,他擡頭重新看向溫語蓉,她原比自己判斷的要複雜,不僅思維缜密,在談話中會根據現場環境,一點點放出信息,就像剝洋蔥,一層一層引着自己去尋找答案,自己卻幾乎片葉不沾身。
看你妹,趕緊去查吧大佬。溫語蓉感覺到了李禹目光裡的審視,臉上卻是波瀾不驚,她盤算着自己已經提供足夠多的線索,得找個借口抽身了,明天還要上班,她想回家繼續睡覺。
“很晚了,回去休息吧。”李禹擡手看表,已近三點半。
“那就拜拜了。”溫語蓉話接得快,開車門,腿已經伸出去一條。
“明天請半天假睡個懶覺吧,扣的工資我補你。”李禹在身後閑閑地說。
“拜拜。”溫語蓉才不想要補償,那都是有代價的,她可要不起。
門砰一聲關上,震得玻璃上的水珠滾了一路,望着漆黑的窗外,李禹嘴角勾了勾,拿出手機,給陳秘書發了條消息:“複查一下溫語蓉,這次查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