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公寓出來,李禹擡頭望一眼陰沉的天空,來的時候明明晴空萬裡,不過一個小時不到的時間,天色卻暗得如同攪混了墨汁,壓在頭頂,讓一切晦澀不明。
他回到車裡,瞥一眼座位上的書包,微微皺起眉頭,對司機說:“去三号倉庫。”
“是。”司機領命,發動了車子。
倉庫坐落在郊外一處舊廠房内,一年前廠子遷了新址,這兒就逐漸荒廢了,一天比一天破敗。
車子在廠子門口停下,司機按了兩下喇叭,大鐵門“咯吱咯吱”地緩慢打開,有人跑出來指揮,一路将車引到了廣場一側的位置停好。
伴随着鐵門閉合,李禹也下了車,由手下領着,穿過一棟三層小樓,進入後邊的廠區。
偌大的廠區早已搬空,地上除了灰塵,還能依稀辨出機器從前留下的印子。
此時,廠區中間鋪着塊巨大的塑料布,上方高處倒挂着個渾身是血,沒一塊好肉的男人。他下方的塑料布上血迹斑,有些地方聚起了小血池,其中泡着幾顆不規則的牙狀顆粒。
倒挂的人嘴裡發着嗚咽,血順着他的頭發一溜煙地往下墜,他的臉早已血肉模糊,看不出原來的長相,腫大的眼睛也失了神,迷茫地定在一個位置一動不動。
“下手太狠了。”李禹撇一眼頭頂桁架上的大挂鈎,搖搖晃晃很不穩固,連帶着它下方的人也搖擺不定,原地打圈。
保镖首領鐘朝脫掉皮膠手套,卷成一個團丢進一側的鐵皮桶裡,上前一步報告說:“他什麼也不肯說,家裡人死活都不管,嘴硬得很。”
“意料之内。”李禹面色平靜地望着曾經的得力助手,走上塑料布,徑直站在了陳秘書的面前。
鐘朝識趣地示意周圍人散到遠處,自己也走到了廠房牆邊。
“說吧,理由。”李禹伸手拉住陳秘書胳臂,阻止他繼續晃動。
陳秘書和李禹面對面,門牙已經缺損,滿臉的血肉模糊,眼神卻異常堅定,絲毫不帶畏懼。
因為缺牙,陳秘書說話漏風,斷斷續續地回:“李先生,我承認,擅自删除了您手機上那個女人發來的信息……可我做這些都是為了您和公司……您難道感覺不到,那個姓溫的女人來路不明,根本不值得信任,說不定……說不定是個職業騙子。”
“那我謝謝你。”李禹挑挑眉,眸子黑得深不見底,看不出絲毫情緒波瀾:“既然幹了好人好事,幹嘛躲起來呢,你該來見我,接受獎勵。”
“這不是……見上了,呵呵。”李秘書幹笑兩聲。
“明白了,你是出于好心想幫我。”李禹扯出個意味深長地笑,眸子更深一層,漫步驚喜地說:“所以,家裡人如果出什麼狀況,也不是因為你而起,是吧?他們肯定是犯了其它事。”
“我家人并不知道我的工作内容。”陳秘書壓低聲:“如果這件事是我做的不對,您盡管懲罰我,我認罰。您向來秉公辦事,不會輕易傷及無辜的人。”
“你看,整個邏輯是不是這樣的,”李禹沒搭他茬,隻說自己的想法:“你,躲起來了,而不是選擇逃離,甚至你的家人還能正常生活,就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這說明什麼?你并不害怕被我找到,也不懼怕死亡,甚至你都不擔憂家人的安危。這需要極大的勇氣,也需要極大的底氣,如此強大的支撐是誰賦予你的?”
“我真的是是為了公司和您好。”李秘書狡辯道:“溫語蓉疑點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