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定在一間創意餐廳，故事比菜量還多。上道菜逼逼賴一堆，上道菜尬聊個故事。蔬菜不叫蔬菜，帶點綠必然帶個“萃”字；豆腐不叫豆腐，必然要和白玉挂鈎；肉類也是去了“油膩”，直接往情懷裡撞。

“麻煩，直接上菜就可以了。”李禹扶額，看着一桌的菜，盤大如飛碟，菜量如鳥食，空白必抹醬，裝飾比菜多。

“盜亦有道。”溫語蓉吃着一根茭白，笑道：“他明明可以直接搶錢的，還要給你一桌菜。”

“他還不如直接搶呢。”李禹搖搖頭。

“算了，吃不飽可以加點主食，一頓飯的事，不必糾結。”溫語蓉喝着一盅湯，味道還挺鮮美。

“你同學聚會的那間飯店，菜挺好吃。”李禹漫不經心地吃一口菜，放下筷子，一臉索然無味。

“你還挺好心，送陳翔回家。”溫語蓉故意說。

“他在我公司上班，”李禹面色平靜地解釋，然後看一眼溫語蓉，樂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同學圈子裡的瓜？”

“什麼？什麼瓜？陳翔也那麼八卦嗎？他以前隻愛讀書，兩耳不聞八卦事。”溫語蓉眨眨眼，仿佛是明白了什麼，不以為意道：“知道了，不就是我當年追慕青鳴那點破事，誰年輕的時候沒幹過幾件中二的傻事。”

“不是那個人，”李禹搖頭，笑：“我和陳翔随便聊了幾句，從他那聽了點事。”

“你說随便的時候，很假。”溫語蓉喝着飲料，一款胡蘿蔔和百香果攪和到一起的奇怪玩意，味道賊怪，巨貴，如果她不知道近300的價格，可能直接倒了。

“難喝就别喝了。”李禹看着她糾結的表情，跟着皺眉，起身，把果汁連杯子帶壺放到一側的矮櫃上，好心勸道：“你别管它是第一茬的胡蘿蔔，還是什麼用尺子量，算準采摘時間的果子了。壓力不要給到腸胃。”

“主要是怪。”溫語蓉舔舔嘴唇，有點不服氣，但也不想再嘗試。随手拿起一邊的可樂，咕噜噜喝了小半罐。“你繼續，還有什麼瓜是我自己不知道的。”

“你有沒有發現群裡沒人和你說話？”李禹問。

“發現了，這不是家道中落，體現人情冷暖的時候到了嗎？”溫語蓉随口說，滿臉不以為意：“張木良拉我入同學群，可能都出乎大家的意料，所以才會默契地選擇集體沉默。”

李禹點頭，笑道：“你分析的有些接近，拉你入群的确出乎大家意料，其實張木良拉的大群之外，有個私密的小群，三分之一的同學都在其中，裡面有陳翔，但沒張木良。”

“很正常。”溫語蓉閑閑地轉着桌上的圓盤，素不素，葷不葷，越吃越餓。

“小群裡有傳言，說你正在到處跟人借錢，還你家裡360萬的巨額債務。”李禹看着轉動的圓桌盤說：“這消息在群裡擴散，又傳到其他人耳朵裡，大家都怕你借錢，所以默契的不和你搭讪，避免額外損失。”

“哈？”溫語蓉哭笑不得。

李禹繼續道：“甚至群裡說，你已經向某某某借過錢了，隻是對方沒答應。”

“傳這謠言的人也挺閑的。”溫語蓉搖頭，好笑得很。自從家道中落，同學早就斷聯，這麼多年過去了，大家都過着各不相幹的生活，毫無交集可言。他們聽着謠言，都不用腦子想就信以為真，認定自己會向他們借錢，又如縮頭烏龜般藏進殼裡，真是又蠢又傻又沒腦子？

“消息的源頭來自于趙萌婷和唐楚。”李禹喝口水，閑閑地開玩笑：“你跟她們有借貸關系嗎？”

“我連她們的聯系方式都沒有，她們夢裡我找她們借錢，借了幾個億。”溫語蓉撇撇嘴譏诮道：“讀書的時候和她們也不是一個圈子的，怎麼畢業那麼多年，回頭還給我造個謠？”

“因為唐楚有個表姐叫金葉。”李禹笑，報出答案。

“我去！”溫語蓉差點從位子裡跳起來：“這麼離譜的嗎？”

李禹點點頭，第一次看見有人吃自己瓜，吃得那麼香的。他勾嘴角笑，氣定神閑地說：“我找人親自問的，問的可詳細了。”

“？”溫語蓉微微皺眉，譏诮道：“你沒把人家吓壞吧？”

“沒有，派過去調查的人回來說，是在和平友好的氛圍裡把事情了解清楚的。”李禹一本真經地否定。手下當時的聲音猶在耳邊，他們說“那姑娘光哭就哭了半個多小時，斷斷續續把事講清楚，一個花了一個小時，一個花了三個小時。問完後反複說着，絕不把今天的事說出去，求他們饒命。”

“我信你個鬼。”溫語蓉嘴角抽了抽，一個标點符号都不相信。

李禹笑，睜着眼說瞎話：“你看群裡，她們都還活着，說明一切都很美好。”

“然後呢？”溫語蓉懶得深究，意義不大。

“哦，”李禹歪了歪腦袋佯裝回憶，笑笑繼續道：“唐楚和金葉閑聊的時候提到同學聚會，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同學八卦，就把你給提上了議程。”

溫語蓉翻白眼：“栓Q。”

“所以，金葉才發現你和她表妹竟然是大學同學，知道了你們家的情況。”李禹伸手，按住轉到的桌面，涼涼道：“于是，你就被金葉提上了議程。”

“切。”溫語蓉一臉不爽，譏諷道：“我知道了，我是會議紀要，每次都得被提上議程，否則就沒法和甲方、乙方交代了是吧。”

“呵呵。”李禹忍不住笑。

“你繼續。”溫語蓉努努嘴，這瓜她得聽完、聽全。

“是是是，”李禹笑，繼續說：“金葉借着表妹的口，造謠說你到處借錢，你們家早就債台高築，無力償還。貸款、公司同事、老同學都借遍了，借多還少，根本還不清。現如今已經沒有熟人、平台肯借錢給你了，你正打算借着同學聚會，到老同學那裡繼續借錢度日。”

“真是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溫語蓉無語，不免有些生氣，金葉自己挽回不了曾凱，幹嘛把氣都撒在自己身上？

李禹眼底劃過一絲陰冷，淡淡道：“金葉靠着她的營銷能力，成功挑唆表妹唐楚把謠言傳播出去。唐楚先把這消息傳給閨蜜趙萌婷，然後兩人聯合在小群裡唱戲，把你的事擴大化，進而再由同學傳給同學，最終，讓整個班級近乎百分之八十的人都知道你到處借錢的事。”

“……”溫語蓉蹙眉，明顯有點生氣：“然後呢。”

李禹如實道：“謠言傳完後，她們火上澆油，繼續散步你會借同學聚會，向在場人士借錢的消息。于是那些人才會在群裡緘默，為的是遠離你，不要和你扯上任何關系。所以張木良拉你入群，才會沒人敢和你搭讪，聚會裡也對你敬而遠之，因為都怕被你借錢。”

“……”溫語蓉聽完臉更臭了，她不快地說：“金葉這SB這麼做，她……圖啥？”

李禹擡手，輕撫她臉頰，安撫道：“别氣。”

“曲線報複嗎？通過在同學圈搞臭我，進而達到一時爽的目的。”溫語蓉咬着後槽牙生氣地說：“曾凱不要她，難道不是因為她自己做多了缺德事，把後路都堵完了，沒得挽回！”

“以她這種睚眦必報的性格，曾凱無論如何也不會和她複合的。”李禹挑挑眉，看透一切，淡淡問：“你們在一個公司上班，她對你意見那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