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能做什麼?”龍井問她。
朱槿覺得他這問題奇怪,“救人。”
“我們倆老弱病殘,能救誰?”龍井松懈下來,靠在沙發上,盯着朱槿的後腦勺。
朱槿捂着胸前的毯子,雙腳放在地上,轉回身,呆滞說:“完了師父。”
龍井戲谑:“師父沒完。”
“師父……我不跟你開玩笑……”朱槿抿着嘴,欲哭無淚。
她怎麼會忘了呢,強制關星盤,短時間内,以她的能力,怕是無法再自由操控星宿之力了!
朱槿不死心,試着雙手結印,果然,隻能微弱感知星宿,無法再次借力。
龍井看着她焦急的模樣,他擡着下巴,愈發松弛将自己陷進沙發裡。
朱槿偏頭望向龍井,卻發現他看着自己的目光中帶着些審視的意味,這個目光她在之前見到過,她怔愣,是什麼呢?
是他與她外公李泉對峙,懷疑李泉将龍骨镯贈予她的真實目的,是觊觎龍族之力,還是真的一心盼她平安度此生。
“師父?”朱槿敬畏地喊她。
她已經很久沒有對他這般心生畏懼了,明明前一秒還在玩笑,下一刻又拒人千裡之外。
龍井斂下自己的眼神,開口道:“朱槿。”
“嗯。”朱槿認真應他。
龍井:“我乃龍族,天賜神力,除魔衛道乃我族使命,你呢?”
朱槿茫然,她不懂龍井說這些的意思。
龍井見她困惑,又道:“你為何要除魔?别人的生死與你何幹?”
朱槿靜坐,認真思考,第一次有人問她這個問題,細想來,從始至今,她做這一切,完全是出于本能。
她有些蒼白答:“先祖們都是這樣過來的。”
龍井注視着她,覺得她的話像笑話:“先祖?勞什子的先祖?南方除你之外,再無除魔師,這事兒你不做,就沒人會做,你做這些又能得到什麼?退一萬步講,這世間颠覆又如何?一切難題自會迎刃而解。”
朱槿聽着龍井的長篇大論皺眉,而後低頭笑了。
龍井嚴肅:“笑什麼?”
朱槿琢磨了下措辭,說:“師父,我知道你說的有理,我也覺得你說的字字在理,但是……”
龍井揚眉,突然有些期待她的答案。
“我不想袖手旁觀,僅此而已。”
世上之道千萬條,她也有她的道。
朱槿闡述着:“好比路上有摔倒的老人,你不扶,我不扶,大家都事不關己,高高挂起,但那人若是我外公怎麼辦?”
談話到此,兩人對視。
朱槿眼眸明亮。
龍井兩指抵額,須臾垂眼,嘴角有些笑意。
“朱槿,你嫉惡如仇,但你也……”
朱槿等他說下去,龍井反而不繼續了。
龍井沉思了會兒,最後問她:“哪怕堵上你和我命,你也願意?”
朱槿坦然,她早已習慣:“嗯,我們哪次不是這樣。”
龍井這回笑得無奈,不知為何,他有種被朱槿教訓的實感。
龍井向朱槿伸手,示意她擡左手,朱槿照做,龍井抓住她的手,朱槿目光追随他的動作,看着他将自己左手一直戴着的龍骨镯取下。
他兩指捏着镯子,瞧着他離體千年的心窩骨,甚是想念。
他從沙發另一角撈了件幹淨疊好的居家服扔給朱槿,“穿上。”
朱槿背過去,把身上稀碎的衣服扯了,套上這件幹淨的。
龍井交代:“接下來你什麼都不用做,隻需要腦内時時刻刻想着,是自願許我星宿之力,莫要抵觸。”
朱槿點頭,她不知道龍井要做什麼,聽話就對了。
龍井将龍骨镯托在掌心,下一秒,朱槿就眼睜睜看着他将那镯子打入了自己體内。
“龍井!”朱槿瞪大雙眼,得多疼啊……
龍井嘴角那抹紅更深了些,他琥珀色的瞳孔微微發光,原地靜息後,擡起手擦去了嘴角的血迹。
朱槿看着龍井背過身去,蹲在了自己面前。
“上來。”他說。
朱槿深吸一口氣,依照他的意思趴在他背上。
這是他第二次背她了。
背着她走到窗邊,朱槿察覺到他的身體浮現淡淡的銀青色,她有一種與他從骨髓裡相擁的錯覺,她聽見他啟唇念誦,格外清晰:
“吾身化形,馭風。”
是夜,浩瀚天地,銀河宇宙,神龍乘風翺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