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血衣與嫁禍之策,都是張海邦謀劃的了?
“我告訴你們!我對于被抓不被抓,根本不在意!我本不想理會張海邦所言,但是我突然意識到,張海邦還活着,孟秋帆還活着。”何慕卿眼中是濃厚的恨意,“對,對,我不能死,我不能被抓!所以我就聽了張海邦的安排,将血衣換下,準備待會兒帶出去。可是沒想到甯轅卻進來院子,還發現了屍體!張海邦那厮學習不用功,在作惡上腦子倒是好用的很,他馬上就想到了脫身與嫁禍之計,立即出聲喚人。”
“那麼賴三,也是他找的了?”
“嗯,他說找人傳播的越快越好。”何慕卿轉向孟老,仇恨之色未減分毫,“又故意聲情并茂的通知了你,就是想借坊間流言和你的手施壓,逼謝府丞快快結案。”
孟老死死的盯着何慕卿,眼裡血絲蹦現。
謝甯軒眉頭再次皺了起來:“甯轅與你是至交,你卻任由張海邦設計嫁禍他?”
從被抓就神情暴怒的何慕卿,唯有面對這個問題時,有片刻的消沉。但其實,次日一早他就去了王府,追問二公子的情況,不是嗎?
何慕卿冷淡道:“我會自首的,殺了孟秋帆,我就自首。甯轅那邊,是我對不起他。”
謝甯軒也沒再追問,隻道:“你接着講吧,如何殺了張海邦的。”
何慕卿臉上又出現了異樣的血色:“張海邦那小人,他想借我的手除去孟方二人,真是愚蠢!我在殺孟秋堂的時候,就已經決定了,他也得死,一樣得死。他根本沒有自己說的那麼幹淨!這三年裡他有無數次機會向我坦白,可他借勢壓人、尋花問柳,哪有片刻的悔意?無非是方向傑對他的過分之舉已忍無可忍,多次警告他再不收斂就要動用關系将他爹罷官,他知道方向傑沒有誇大其詞,他的家世真有這本事。所以他恨,恨方向傑明明幹了那龌龊事,卻裝的一副白蓮花的樣子,整天不允許他幹這個不允許他幹那個!他覺得方向傑是個僞君子!”
我沉默着,不知道該不該認同。
謝甯軒亦低了低眼簾:“方向傑可能是真有悔意,張海邦防備他、恨他,可以理解。但孟秋堂并無後悔,平日裡也沒少和他一道去那煙花柳巷,張海邦為什麼要殺孟秋堂?”
何慕卿呸了一口,對張海邦的小人行徑十分唾棄。
“談不上什麼恨不恨,他對孟秋堂毫無情誼,巴結他隻是看重孟家地位,這三年仗着有他,也确實過得快活。但他的家世不如孟家,手頭哪有人家松快?找樂子時常向孟秋堂借錢,有時候孟秋堂也煩了,就損他幾句,他早就心有不滿了。”
竟然還有金錢的瓜葛,這張海邦,真是個人渣。
“殺了方向傑和孟秋堂後,他就露出了真面目,要我給他五千兩做封口費。他以為幫我了了心願,我就會任他擺布,他就是我的恩人了?真是可笑!”何慕卿脖子上的青筋爆了出來,“我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怎麼可能給他錢!”
“所以你假裝答應,騙他上了錦業寺?”
何慕卿冷漠點頭。
是了,案發次日我見到對話的二人,就是何慕卿在誘導張海邦去錦業寺。
“為什麼要選擇在那裡?”
何慕卿凄苦的彎了彎嘴角:“姐姐……姐姐生前最愛去錦業寺求簽。她總說,簽文預示她能嫁的如意郎君,她心悅得很。就連雙月環形扣,她都讓母親去錦業寺加持。所以,我就要在那裡讓他血濺三尺,告慰姐姐的亡靈!”
我不自覺流下淚來。
一個期待着命運眷顧的女子,一個期待着夫妻恩愛的新娘。夫君的冷漠已經讓她失望不已,可如何能想到,竟還有被抛棄、被玩弄的命運在等着她。
孟秋堂他們三人是兇手,孟秋帆何嘗不是毀了她的兇手?還有這未曾謀面就定親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謂的高嫁,所謂的名聲,哪個不是兇手?
我打了個冷戰,不知道是為她已經逝去的生命,還是為我已經陷入這個時代的現狀而悲哀。
“那晚,我把他引上叢林小道,在林子裡殺了他,十九刀,他也要承受十九刀!可是夜色太深,我竟然丢了姐姐的玉佩!”
何慕卿的聲音有些微的哽咽,他擡頭望了望天,似乎在尋找姐姐的在天之靈。
“等我發現的時候,我已經換好了一切衣着下了山。我到底還是無法讓姐姐瞑目……”
說着,他又望向孟老,臉部扭曲起來,“因為我殺不了真正的兇手!我殺不了孟秋帆!當我聽說孟秋帆真的回來了,我簡直高興的都要發瘋了,沒想到這居然是個圈套!你們告訴我!告訴我,孟秋帆到底在哪裡!我要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