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趕緊朝他烏拉烏拉,一面用我僅能活動的腿腳朝謝甯軒方向踢。
看懂了沒,看懂了沒?
“哼,怎麼,你也舍不得正妻地位?老夫才不管甯軒給你說了多少漂亮話,老夫今日不看到他和鴦兒成親,你就等死吧!”
我拼命搖頭,一個勁歪頭踢腿,給金權瘋狂的使眼色。烏拉烏拉,我努力叫着,我不介意,我不介意!
“羽書!”謝甯軒高聲道,“莫怕!我甯死不遂他意,絕不會負了你!”
死個屁!多大點事,哪值得死啊!
然而我的烏拉烏拉和斜眼踢腿,他倆都沒看懂。我火冒三丈又精疲力竭,腹诽着謝甯軒,默契,默契呢!往日咱倆的默契呢!
這時,謝甯軒心疼的不行了,他扭頭又沖金權發火:“放開她!我都說了,這事和她無關!你就算想拿她威脅我,至少對她好點,解開她口中布條,她要呼吸不上了!”
我是呼吸不上了,被你丫氣死。
金權遲疑了一下,或許認為就算讓我開口,局面也不會比現在更壞,他終是陰沉着臉撐腿起身,走了下來。
布條總算解開,我哇的一聲吐出布團,嘴邊肌肉又麻又痛,像針紮一樣。
顧不得其他,我立時朝謝甯軒叫喚:“答應,答應他!我不介意,我不介意!”
謝甯軒面色不變,他隻是哀傷的垂下睫,朝我道起歉來。“羽書,對不起,是我疏忽,害你受傷受驚吓,現在還要違心的……”
“違什麼心哪!我說真的,答應他!”
“羽書……”謝甯軒又叫了一聲,帶着纏綿的軟弱。他好怕失去我,我知道。
眼見這個古闆笨蛋還以為我在僞裝灑脫,我也不敢當着金權直白地說,我們21世紀女性,誰相信冥婚這玩意,誰在意一卷紙上的内容。
我們要的是實打實的利益,老娘可是務實派!
我隻好轉向金權,語速飛快的問:“你說的是當真的嗎,隻要他簽下,隻要他拜堂,你就不傷害我們,放我們走?”
金權颔首。背景音是謝甯軒幽幽的歎息。
“可孟秋帆是要我們性命的,他不會眼睜睜看我們離開。”
“老夫的地界,老夫的人,有他說話的份嗎?”金權用鼻子重重出口氣。
“好,那你給我點時間,我來勸服他。給我們松綁!”我急聲道,看見金權紋絲不動,又耐下性子祈求道,“這是你的地盤,你自己說的,我倆逃不出去!你怕什麼?怕我們互訴衷腸完了殉情?真願意死,剛我就不救他,直接跟着咬舌不就行了嗎?我答應你,不殉情,不求死,不逃跑,行了不?趕緊的吧,我真不介意!”
哎呦,說破大天,你們這些人真是迂腐!
聽着我急切的說辭,金權還是動搖了。他斟酌了一下,判斷我說的沒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便叫人進來,給我二人松了綁。
“一炷香,老夫隻給你們一炷香的時間。酉正吉時,不能誤了。”
說罷,他頭前邁步,出了廳堂。
而我,已在謝甯軒疾奔而來中,被他緊緊按在懷中。
他抱的那樣緊,似要将我按進他的血脈骨骼之中。
“羽書,羽書!怪我,怪我,沒想到他竟敢青天白日綁架民女!你怎麼樣,你沒事吧?”謝甯軒拉着我上上下下地看,在瞥見我口角血痕之際,更是眼眸一緊,肉眼可見的心疼。
“羽書,”他再次将我按進懷中,深情表白着,“你放心,我絕不會答應。我不會娶任何人,誰也别想夾到你我之間。今生今世,我隻要你一個。”
我埋在他的胸膛前,聽見他蓬勃的心跳聲,猶如我自己的呼吸,令我依靠與安心。他的氣息,他的溫度,荷爾蒙隐秘而幽若的鑽入鼻孔,是我對他早就不自知,深埋下的眷戀。
我緊緊環住他的腰,也想鑽進他的身體裡。兩廂情濃,他低下頭,輕輕扣住我的後腦,熱切的、眷戀的、霸道的吻,密密麻麻而來。
我吞住他的舌尖,隻敢蜻蜓點水,就推開了他。
“時間不多,謝甯軒,你聽我說!”
“嗯……”謝甯軒仍沉浸在熱潮中,看我的眼神别提多粘稠了。
這家夥,真以為我要一炷香,是來恩愛,堅定陣線來了?
“你聽我說,你快答應!我真的不在意,我沒有故作大度,故作潇灑!我說真的!”
謝甯軒眉頭輕挑:“羽書,你别擔心。來之前我已有部署,隻消拖延,三殿下和宋璃就來救我們了。”
我認真道:“我知道你定不會什麼準備都沒有,就貿貿然趕來。但咱們也沒必要吃虧啊,金權提的又不是掉塊肉的大事,有什麼……”
“不是大事?”謝甯軒一怔,“名分,這怎麼能不是大事。”
“我知道于你們而言,名分……”
“于我們而言?”謝甯軒再次打斷我,狐疑的問,“于你不是嗎?羽書,你怎麼會不在意名分?你曾還為太後賞貴妾、林母安排通房而耿耿于懷,怎麼會不在意名分?”
“那是一回事嗎?”我艱難的解釋着,“一個活生生的人夾在婚姻之間,和一個已經不在了的、隻是婚書一個名字的虛無,能一樣嗎?生死關頭,何苦為了虛名吃虧?隻要你我在一起,隻要忠貞不二、沒有第三個人,我當正室還是小妾,又有何分别?”
“分别大了!”謝甯軒肅然,“妾室要給正室下跪行禮,正室才能上玉牒,你我的孩子将是嫡子,我的爵位、我掙來的功名,都是他的……”
“那你隻有我一個女人,我生下的孩子,就算是庶出,還不就這一個孩子?還不就天經地義繼承父親的東西嗎?”
謝甯軒語塞,依舊強硬的搖頭:“不行,我不能讓你受這委屈。妻,與夫齊;妾,接也,以賤見接幸也。羽書,妻妾之差天壤之别,你難道不明白嗎?想想你的三嬸和秦姨娘吧!”
他這麼一說,我也想起祖母閑話談及,三叔所有官員間的聚會,女眷唯能三嬸參加。一些官員喪妻,甯可獨自去,都不能帶着小妾,否則必有彈劾……青朝妻妾分明,罕有寵妾滅妻。
“金權的婚書甚至要求我不能續弦,而我朝也規定妾室不得扶正。羽書,我一旦簽下這婚書,他必公開,就再沒有挽回餘地,終你一生,都無法成為我的妻。我絕不答應!”
“可我、我不在意……”
“你該在意的。”謝甯軒語重心長地說,“羽書,名分于女子而言,是頂天重要的東西。别為了一時心軟,犧牲了自己的後半生。你現在覺得無所謂,是還沒有面對成親的那一日,沒有八擡大轎,沒有鳳冠霞帔,你就像不被重視的浮萍,是召之即來的玩意。羽書,這就是妾!”
“那、那我們就不能簽了再反悔嗎?反正是生死相迫,事出有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