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思與衛青二人,神情如出一轍,毫不動搖。
霍去病見狀,知道這回自己難以辯駁,隻得收回求助的目光。
“你瞧!連你舅舅都不幫你了!這回要不是你舅舅察覺,還真不知被你瞞到什麼時候了!”
衛思一邊說,一邊掃視着匆匆進堂内,在台下拜倒的一衆西院家臣們。
面對衛思的斥責,家臣們匍匐在地,頭都不敢擡起。
霍去病見衛思正在氣頭上,連衛青也不開口,他隻得耐着性子也一并聽着。
好不容易,等到有個話頭時,霍去病便道:
“大母,孫兒知錯了。是我自己不好,你千萬别氣着自己。”
“是啊,阿母,你先順順氣。”
衛青一邊勸,一邊還沒忘記用目光審視外甥。
眼見霍去病低下頭,閉口不言的模樣,衛思越發難受,忙道:
“你都這樣了就少開口吧!讓我看看,可有發膿?”
霍去病扭着頭,壓根不願别人再碰他臉頰。
衛思見外孫還在躲,隻得再看向醫工長等人。醫工長忙回道:
“請太夫人放心,少君侯今回雖長兩顆真牙,但正氣充沛,因此皮肉紅腫,卻并未見膿,旁牙不曾有礙。”
“那你們也得小心侍候!萬不能再由着他這人的性子亂來!”
衛思一番訓斥,醫工長等人和家臣們無不唯唯諾諾答應着。
衛青倒不曾對家臣再作批評,他瞟着霍去病,淡淡道:
“聽見你大母的話了?身上不自在時,你敢再藏着瞞着試試?”
霍止瘁目睹着霍去病這次遭遇混合雙打,心想:
“跟老人家的直接教訓相比,還是舅舅的話更讓人害怕……”
不過,霍去病顯然不是頭一回遇見這種情況了。他略顯無奈,低頭微微歎氣,但并無多少畏懼之情。
此時,霍止瘁聽得身後傳出一個清晰冷靜的女聲:
“禀太夫人、君侯與少君侯,少君侯既長真牙,夜間還曾發熱,看來是因牙破肉出,牙床患瘡瘍。因此,進食之時,還請額外小心,須得仔細漱口。”
衆人的目光,都落在隽方身上。衛思連連點頭道:
“這話有理。對了,隽方,那時皇後在宮中長真牙,也是你在旁侍候着?”
“是,太夫人。皇後殿下禀性堅毅,與少君侯一樣,即便是長出真牙時,都是不曾對奴婢們提及,當真令人好生擔憂。”
“這脾氣,一個德行!都不知道跟誰學的……”
衛思喃喃念着,言語間頗覺無奈,也不知是對着遠在宮中的小女兒、還是面前的外孫。
衛青叮囑醫工們必須時時刻刻留意着霍去病出牙的情況,說完,又向後者說道:
“如今你留在家中,仔細養病,不可外出。陛下那兒,我自會去請罪。”
這與其說是商議,不如說是下令。
霍去病這時才真着急了,他一下子坐直身子,脫口而出道:
“舅舅!”
他話才剛出口,衛思和衛青又再瞪來。霍去病卻不肯放棄,隻道:
“如今春射快到。底下的兵卒在忙活着,我這個考官卻自己躲在家裡,這如何使得!”
“誰讓你長了真牙又不說,還讓自己又是着涼又是發熱的?”
衛青壓根不容他反對,直接宣布道:
“等你牙長好了,人也無事了。那時我再禀明陛下,讓你重新到軍中。”
衛思也忙道:“是這話!就依你舅舅的!”
霍去病方才被長輩們聯手教訓,都還無可無不可的。可是讓他不能到軍中,這顯然比要了他的命更難受。
衛思和衛青這回分明是吃了秤砣鐵了心,根本不理會霍去病那難看的臉色,繼續吩咐家臣們要如何小心服侍“病人”。
這次霍去病成了霍有病,驚動了整個衛府。
當天下了學,在晚飯時終于得知了這個驚天大消息的三小隻和霍光,看向霍去病時的眼睛,瞪得要多圓有多圓。
因為,在他們的心裡,霍去病就是“不生病”的代名詞。
不過,任他們怎麼打量,那位一向如同擎天支柱般的兄長,看來看去都不大像生病的樣子。
衛登最為擔心,沒口子問着:“兄長要死了嗎?兄長你不要死!”
沒等無奈的衛青開口,旁邊兩個馬上跳出來反駁弟弟的話:
“呸呸呸!兄長哪會死?!兄長是長真牙啦!”
“對啊,兄長跟我一樣長牙而已啦!你瞧我,我上邊這兒、還有下邊這旁邊的地方,都開始出牙了。也沒見我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