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指頭,肌膚白得幾近透明,如玉之瑩潔,似绫之光滑。兩片淡紅的小小海棠花瓣,落在指尖處,化作指甲。
他越看越覺得手上癢意漸起,那雙春蔥般的指頭,已經一點點下移、下移,觸到自己……
雖隻是小小一點,但霍去病與那指尖相接,已覺那雙手指處皮膚甚是柔嫩。
他心中納悶,腦子閃過一個念頭:
“原來女人的手與男人竟是這麼不同!”
他耳邊忽然清靜下來,無半點人聲。
霍去病愕然擡頭,這才發現,霍止瘁正睜大眼睛,來回瞄自己與衛思,神色中着急示意之色顯而易見。
而周圍的家人,也注目于此,看定了他。
霍去病這才回過神來,他輕咳一聲,鄭重低頭,朗聲道:
“神君說得對!我最敬重神君,神君的話更是要聽。思思是神君的寶貝女兒,我們一定會敬她愛她,絕不會傷她吓她!”
霍止瘁聽得他這番話,見霍去病當真肯配合自己,真是又驚又喜。
她壓住内心竊喜,裝出一臉高高在上的模樣,低頭朝衛思又道:
“如何?阿母說的沒錯吧?他絕不敢吓唬咱們思思,他隻會護着思思!”
衛家上下都異口同聲,大贊神君說得對!
衛思聽見衆人都這麼說,又見霍去病神情恭敬,這才壯着膽子,将整個腦袋都露出來,滿眼狐疑地盯着對方。
“真、真的?”
“比珍珠都真!”
霍去病乍然聽得霍止瘁也說起大母昔日的口頭禅,不覺失笑。
但他随即察覺一旁的舅舅正凝神看着自己,便抿一抿嘴角,斂容端坐。
衛思雖得霍止瘁努力保證,但她顯然仍是心有餘悸,一邊瞄着霍去病,一邊嘀咕:
“可他長得這麼高……這個頭,要是他想追上咱們,不讓咱們走,我們跑不過他……”
“思思别怕!有我在,哪個不識相的敢來追打咱們?!”
霍止瘁這麼大聲一宣布,衛青領頭,所有人又都齊聲應是。
“況且,你也知他個子高,有這麼個人坐在咱們身邊,風隻會吹到他那兒,有他擋着,就吹不到咱們思思啦!這樣一來,思思自然不會覺得冷。”
霍止瘁說着,又拉着衛思滿布皺紋的手,不住撫摸,連聲問:
“思思眼下還冷不冷?可有被風吹着?”
衛思拼命搖頭。“不冷!阿圓她們給我又穿上這衣裳,還有……還有這人擋着,好像風是小了一點兒……”
她因坐在霍止瘁身後,一旁又得霍去病陪坐,猶如兩面屏風将她擋住,果然更覺暖和。
“他、他、他真的不會吓人……打人?”
當衛思的忌憚,得到了霍止瘁的一再鄭重答應後,霍去病也開口道:
“請思思信我一回,我絕不會傷害思思。”
一聽他清晰宏亮的嗓音,衛思身子一顫,眼睛仍盯着對方不放。
“思思,你相信阿母,阿母不會騙思思的。在家裡,所有人都隻會對思思好!”
衛思環顧四周,見每個人都不作聲,但滿眼殷切,期待之情溢于言表。
她雖不懂為何大家會這樣瞧着自己,但既知母親是仙人,又得那個兇巴巴的家夥承諾,她想了許久,終于用細小的聲音冒出一句:
“那、那就暫且先坐這兒……可是,阿母,要是他敢亂動彈……”
“他們對咱們不好,咱們即刻就走!回仙界去,讓他們哪個都找不着!”
霍止瘁立即接口,衛思聞言果然放心,瞥得霍去病幾眼,果然安坐在一旁,不再離去。
眼見母親一改上回情景,願意接納霍去病,衛君孺喜出望外,心裡不住默念神名,對霍止瘁更是感激萬分。
衛青輕籲口氣,知道此關已過。他眼望那對兄妹,不知将來會如何,内心五味雜陳,不知是喜是愁、是甜是苦。
霍去病臉上不見喜怒,他察覺衛思仍不時以警惕的目光審視自己,便默然低頭,或是在案上虛畫兵陣圖、或是自己細想軍中雜務,從容自在,猶如一人獨處。
衛思本是不願離他稍近,因見母親如此說,才勉強一試。
如今見這人确實對自己毫不在意,偶爾與母親說話時,又十分和顔悅色,有問必答,這才漸漸放下心防,安心坐在他身邊。
她擡頭望着霍止瘁笑嘻嘻的臉蛋,心裡全是崇拜,想:
“阿母當了神君,連這個兇家夥都能治住。這個天下也一定是歸她管的!”
霍止瘁哪裡知道她此時對自己的敬意又猛地大大提升,眼見自己計劃成功,大是得意。
最讓她意外的,自是莫過于霍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