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李先一家門,俞栎又小聲問沈鵬:“後來你辭了職,又見過徐師傅吧?”
他點點頭别過通紅的眼,聲音發顫:“就在他出事的前兩天,我倆喝酒,叔說原來的買賣能回收一筆錢,給師父治病的錢馬上就有了。我當時很高興,後來他出事,我才猜是因為這個……師父自始至終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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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就是這麼個情況,這就去天祿展館跟你們彙合。”車載電台裡,霍驚雲跟俞栎這邊共享了雙方信息,最後一本正經來了句:“别忘了看手機。”電台那頭尹建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驟然飚出殺豬般的哀嚎,搞得剛補完覺的楊澤跟開車的蘇果面面相觑互看一眼,又回看顧左右言他的俞大專家:我們錯過了價值一個億的情報!
俞栎盯着窗外許久,才假裝不經意地點開微信:“真想捏捏你……最有肉的地方。”那張總是面無表情的俊臉上倏地刷上了绯紅并慢慢擴散,叫楊澤看得一清二楚。
電台裡正放着歌:“可不可以捏捏你的小臉……”
下午三點,天祿展館館長辦公室。這個是個中型展館,因為面積不夠,設計時采用了嵌入式設計把辦公區嵌入到一二層之間的夾層當中,館長辦公室就在這個夾層北邊。
經辦公通道進入辦公區,就看館長馬明亮和展覽策劃主管譚韬一左一右站在辦公室門口,見他們一露面馬上三步并作兩步笑臉相迎:“各位警察同志辛苦啊!”霍驚雲注意到,跟初次見面時相比,馬明亮的精神頭整個憋了似的,頭發暗淡無光,還呲出來一绺。
倆人同時注意到了儒雅斯文而年紀尚輕的俞栎:“這位警官頭一次來?”
“哦,俞教授,我一朋友,特喜歡西洋油畫。”
“那必須熱烈歡迎!今兒可都是貴客。”館長衰老疲憊的臉強擠出歡笑,跟他握手。
“這個案子本來不需要驚動這麼大專家,可他對藝術感興趣,就請過來随便聊聊,也順便看看展,您二位沒意見吧?”霍驚雲開玩笑似的打量着面前的東道主們。
“你這是哪裡話,要早知道您幾位一起過來,我就——小譚!去準備下咱們珍貴館藏區,叫金牌講解今兒先别休了,趕緊過來。”
“我馬上打電話。”
“唉别,開玩笑的。昨天警情通報看了吧?”霍驚雲一擺手,後面的話剛出口就看馬、譚二人面色一變,那努力湊出來的拘謹和熱情也因為畫風突變而變得十分别扭,而館長畢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聽聞馬上重重歎了口氣:
“老徐呐,一個好人!怎麼就會攤上這事兒呢?我真是,真是,難受呐。”說着馬館長眼角流出淚來,他掏出手裡帕子揩了揩眼睛,才又穩定下情緒說:“我們一定全力配合調查。”
“澤兒,你領小蘇他們跟譚經理問問話,我跟俞教授來館長辦公室聊聊,尹建也來。”
館長忙把他們讓了進來。這是個裡外套間,進門後,書櫃靠左邊牆擺了一排塞得滿滿當當,上面摞的直達屋頂,長近3米的梨花木書桌上全是一摞摞的書跟文件,前、後、右牆上挂滿了字跟中國山水畫,而桌上則琳琅滿目全是大大小小的盆栽、石頭、小擺件,靠窗地上還擺着幾盆君子蘭、蝴蝶蘭。
能盛下他們幾個就算很不容易了。
“怎麼跟進了燕京潘家園兒似的。”尹建脫口而出。
“呵呵呵,小警官說得沒錯,這就是我退休以後打算過的生活,去古玩市場淘換點小玩意兒,養花種草看字畫。”
俞栎對這滿屋子的墨香、書香、花草樹木、案頭公文,默不作聲。
“咚咚咚,”有人敲門,一個小保安進來沏茶倒水,霍驚雲三人坐到右邊三個沙發椅上,開始談話。
“館長明白人,咱們就不繞彎子了,徐敬業此前跟您這邊都有過什麼接觸?”
“不多,除了老李給徐師傅介紹工作那會兒我知道他,後來又找徐師傅給我挂過一回畫,别的沒什麼接觸。”馬館長端正坐着,眼神平和地注視霍驚雲。
“詳細說說。”
馬館長于是把來龍去脈講了,跟此前大家知道的情況差不多,不過在問他為什麼起先沒續合同後來又續了時,他的回答是:“起先我不知道,後來才知道他老伴兒得了大病,要再丢了這份工作,等于斷老兩□□路。這個歲數了,出去能幹啥?風燭殘年呐。”
“他老伴兒得了大病?”霍驚雲問。
“徐師傅親口跟我說的。”
霍驚雲和尹建對視一眼,此前蘇果帶着徐敬業老闆在醫院剛查過,身體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