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莊算說過的話一句接一句蹦出來,和那男生一一對應上。
不論怎麼看都很有安全感的樣子。
溪白正想着怎麼和對方發出合租的邀請,随即意識到了什麼,腳步一頓。
“同學!”
反應過來自己既沒有問對方姓名,也不曾留下任何聯系方式的溪白,趕緊轉身回去。
可抓着洗手間大門的門框往裡看去時,卻發現那裡早已人去樓空。
诶,這就走了?
溪白眨了眨眼,又回頭看了看自己過來時的路。
他回來的時候沒碰着那男生啊。
這附近還有别的地方通向體育館内部嗎?
※
“昨晚撞到你的人就是他?緣分呐。”
比賽結束後,兩人一同往體育館外走,聽聞了溪白方才的經曆,莊算直豎大拇指。
“去個洗手間就碰到正緣了,可以呀溪寶!”
“不是。”溪白為自己辯白,“隻是找室友而已。”
而且聯系方式忘了留,名字也忘記問,八字還沒一撇,就給他自己先抹掉了。
“你還記得什麼特點之類的嗎?”莊算問。
溪白開始掰指頭。
“長得帥,也有肌肉,看着很愛幹淨,眼睛很亮很好看,而且很禮貌,說話的時候會看着你,聲音也好聽……”
被莊算盯着,溪白越說越小聲,直到最後,又慢吞吞地補充了一句。
“……他球衣上的号碼是18。”
“行,我給你問問。”莊算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溪白,拍了拍他的肩。
溪白:“嗯。”
他還有一句沒說。
頭發蓬蓬松松的,發量也很多。
看起來像一隻很乖的大狗。
溪白正想着莊算是要給他算一卦還是請個神問問,就見莊算伸手攔住路邊一個體育學院的男生。
“诶同學打聽個事,你們院隊18号是誰?”
溪白:……
不一會兒,莊算就晃着手機回來了,臉上表情志得意滿。
“搞定。”
[神算子:顧弛,大三,剛來的轉校生,微信号GC****]
莊算湊過來和正看手機消息的溪白耳語。
“聽說這個顧同學剛來就搶了原本體育學院院草的位置,目前好像正在向校草的寶座穩步進發。”
“競争激烈哇溪寶。”
溪白抿了抿唇,再一次強調說:“我就是找個室友。”
就是聲音裡沒什麼底氣。
“好好好。”莊算又眨了眨眼,嘻嘻一笑,“你快加他吧,省得晚了被人把室友搶走了。”
溪白應了一聲,可當他的指尖落在那串藍色字符的微信賬号上時,卻接連幾次都沒按上去。
“咋了?”莊算看出了溪白的猶豫。
冷靜下來的溪白恢複了平日的大腦轉速,他又一次想起了昨天晚上鬼打牆的事情。
顧弛說昨晚撞到自己的人就是他,但溪白自己的确遭遇了鬼打牆沒錯,而且還聽到了一陣詭異的腳步聲。
這又該怎麼解釋呢?
将自己猶豫的原因說了出來,溪白帶着征求的眼睛看向莊算。
有沒有什麼想法?
莊算卻還是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
“你不是接觸了吊死鬼嘛,身上的陽火肯定短時間會變弱,估計周圍有什麼其他的小鬼或者陣法之類的,你才鬼打牆了。”
他說着一拍手,似乎是找到了問題的關鍵。
“而且顧弛撞了你一下你就回到小吃街了,那不正好說明他陽氣足,才能把你從鬼打牆裡撞出來麼!”
這麼一想。
“你倆絕配啊!”莊算說道。
是……這個道理麼?
溪白眨了眨眼,抿着唇。
莊算的話,好像也有點道理。
“我想想怎麼跟他說吧。”溪白道。
※
[神算子:溪寶,你明天生日,我們去吃你最愛的那家牛肉自助吧!]
經莊算一提醒,溪白這才想起自己20歲的生日快到了。
這兩天忙着找室友的事情,居然給忘了。
給莊算回了個好,熄燈後,溪白躺在床上。
他的位置一轉頭,就能看到寝室裡另一張閑置的床鋪。
他借着隐幽的微光,盯着對鋪床闆上不甚明晰的木紋看了許久,視線垂落時,餘光看到自己睡衣的領口。
下意識吸了吸鼻子,溪白聞到了他買的洗衣液的香味。
顧弛身上的松木香會不會也是洗衣液的味道?
溪白搓了搓自己的臉。
從下午看完球賽到現在,他都沒想好該怎麼加顧弛的微信,和他說合租的事情。
明明很簡單的一件事,加好友發消息,同意就搬進來,不同意就下一個更乖。
盡管莊算今天有理有據地列出了很多支持他“出手”的證據,但溪白不知為什麼就是覺得哪裡怪怪的,久久邁不出第一步。
今天晚上的寝室似乎格外的昏暗,溪白打了個哈欠。
被生理性淚水模糊了視線,溪白似乎看到寝室天花闆上的白熾燈管接口處有些忽明忽暗,像是接觸有些不太良好。
隻是還沒等他仔細辨别清楚,一陣莫名的困意就先一步替他合上了眼皮。
意識落入一片混沌,溪白徹底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
一陣帶着透骨陰寒的風吹起了發絲,露出溪白光潔飽滿的額頭。
被子呢……
摸索了一下沒找到,眉頭輕輕皺起。
溪白睜開眼的時候,才發現自己不在床上。
四周一片漆黑,舉目望去,連黑暗的邊際也望不到。
腳下的“地面”踩着的觸感不實,溪白低頭,小腿就直接軟了。
他踩在一片黑色的雲霧上!
不僅是腳下,連四周所有的黑色,都是類似的黑霧。
溪白伸手探了探,又試探着走了幾步。
雖然霧氣看着虛浮,但他的身體并不如想象的一般會掉下去,隻是不管他往哪個方向走,四周都是一片不見盡頭的黑暗。
反而是他自己,成了這片空間唯一的光源。
啪嗒,啪嗒……
響起的腳步聲,讓溪白瞬間辨認了出來。
不是他有多麼熟悉,而是這第一步還十分遙遠,第二步卻已至方寸之内的腳步聲聽了一次就不會忘記。
被一同喚醒的除了記憶,還有恐懼。
回過頭時,一個高大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了溪白的身後,那身影籠罩在層層的黑霧之中,看不清面容,但身材十分高大。溪白本身又比較瘦小,他必須得仰頭才能看見那個影子的腦袋,本就詭異的壓迫感更加強烈了些許。
“你,你究竟是誰?”
溪白很努力地想讓自己氣勢聽起來足一些,可惜事與願違。
又是鬼打牆,又是夜晚入夢——溪白甚至不知道這是不是夢。
他都快要被吓死了。
話音剛落,他聽到黑霧之中四面八方傳來回蕩的聲音。
“我是……酆都地府的鬼王。”
鬼,鬼王?!
不僅是鬼,還不是普通的鬼,而是鬼王?
溪白覺得眼前有些發黑。
不知怎麼的,他居然從鬼王的聲音裡聽出了幾分喜悅。
偏此時,他于陣陣回聲中還聽見了一聲混雜其中的,很輕的笑聲。
不是那種冷笑,也不是譏諷的高高在上的笑。
就是很輕的,發自心底的那種,克制不住的輕笑。
溪白無助之中,又有些無語和震驚。
不是,你在高興些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