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和——或者說天狐胡靈——離開公司後,出現在了袁家。
胡靈輕松推開虛掩着的門。
整個袁家如今空無一人,原本傭人環伺的豪華老宅内空空如也,想來應該是有人暫時遣散了人。
他信步踏上樓梯,往書房而去,腳下的皮鞋觸碰木地闆的聲音在空曠的宅子内響起。
胡靈推開那扇熟悉的門。
袁志儀此時正坐在書桌的後面,面對着大門,和推門而入的胡靈隔着書房對視。
袁志儀看上去老了許多。
前兩天的他還精神矍铄、紅光滿面,如今看過去卻眉目耷拉,臉色蒼白,帶着一種平靜的死感。
“你來了。”他用蒼老的聲音說道,“你來殺我嗎?”
胡靈沒有理會他,徑自走向靠牆的書櫃,拿起書櫃上放着的水晶相框。
水晶相框裡夾着一張照片。
照片裡,少年穿着小西裝,眉目清雅,正笑着面對鏡頭,他的身前,是坐在實木椅上的袁志儀。
胡靈摩梭着相框,想起回到自己狐珠内的那個小小的幼童的靈魂,他唇角逸出微笑。
這就是他長大後的模樣嗎。
“你還是那麼會耍心眼。”胡靈蓦地開口,“就這麼不想死?”
袁志儀握住拐杖的手一緊,而後慢慢放松。
“你坐,我們先談談。”
胡靈沒有理會他,他打開相框後的卡扣,小心翼翼取出照片,手指在照片上摩梭一下,袁志儀所在的地方慢慢消失,照片裡隻剩下林景和。
他把照片貼身收好,問:“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殺你嗎?”
袁志儀終于維持不住表面的平靜,顫聲說道:“他經曆的這些,我都不知道。”
胡靈繼續道:“林柏利漠視他,除了當着他面毆打林景和的那次外,他對自己兒子經曆的痛苦一無所知,既然他這麼喜歡漠視他人,那我讓他死的時候無人知曉,屍體涼透了才有人發現。”
他一邊說,一邊打量書櫃裡,試圖再找到一點與林景和有關的東西。
“當然,殺人的事是你女兒做的,我隻要找人适當引導,她就能自己參悟。她别的本事不行,在虐待人和殺人方面還是挺有天賦的。……哦,對了,我忘了,她不是你的女兒。
“你袁志儀,絕種了。”胡靈說這句話的時候,像是在宣布什麼天大的喜訊一樣,語氣歡快。
袁志儀雙手顫抖,閉上雙眼,不知道是怕的還是恨的,又或者,兼而有之。
“至于他那個情婦,既然這麼喜歡搶奪屬于林景和的東西,那我就讓她一無所有。你知道嗎,我把财産權證拍照發給她後,她竟然徹底瘋魔了,甚至不需要找誰引導她做點什麼。”
他說着轉身看向袁志儀。
胡靈很失望。
整個書櫃上唯一和林景和有關的東西就隻有那張照片,這還是袁志儀為了讓他放下對自己的殺意而專門放置的。
“至于袁湘,她這輩子最大的執念,就是袁氏集團。她深信,從愛裡得不到的東西,能從金錢上找回,因為你的漠視和回避,她鉚足了勁想要得到公司。
“說起來,我對她也仁至義盡了,在她瘋魔前讓她體會了幾分鐘大股東的春風得意,不是嗎?”
“至于你……”胡靈把玩着水晶相框,蓦地掰斷了一塊,“你想要的是什麼?”
袁志儀一顫。
“你最重視的,是你一手打拼出來的商業帝國——你不會以為我會這麼說吧?”胡靈面無表情,眼含嘲諷。
他忽然調轉的話頭讓袁志儀渾身一緊。
“我調查過。袁志儀,你在過去的十年時間裡,曾經更換過三次腎髒,兩次肝髒,一次胰腺。而給你捐獻器官的年輕人,都碰巧發生意外,碰巧腦死亡,也碰巧,簽了器官捐獻協議……你怕死,袁志儀。”
袁志儀渾身顫抖,隻能重複一句話:“我不知道他經曆了這些……我不知道他經曆了這些……”
胡靈手上的相框殘片飛射而出,訂在了袁志儀的肩膀。
他痛呼一聲,拐杖脫手。
“你知道,你怎麼不知道!他最開始每次挨打都會給你打電話,你是怎麼回應他的?
“你讓他忍!你讓他習慣!你讓他要懂得感!恩!”
胡靈每說一句話,袁志儀的身上就被訂入一片相框殘片。
袁志儀幾乎痛得坐不住了,還是說道:“我……不知道……他經曆了……這些……我們,好好……談談!”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讓你清醒嗎?因為景和經曆的所有一切,你都全心知肚明,他的痛苦、他的絕望、他的掙紮、他的求救,你全都知道!
“但你怎麼做的?你一直在裝傻,隻是因為你觊觎林家的家業,他隻是你攫取林家産業的手段!所以當你知道了袁湘的所作所為時,你的态度是放任,是縱容,是默許!”
袁志儀的肩頭全都是血,這對于一個高齡老人而言,幾乎是緻命的傷,他的臉色比之前還要白。
下一秒,胡靈瞬間移動到袁志儀面前,化作利爪的雙手抓住袁志儀的前襟。
他早就為袁志儀設定好了結局。他要讓對方在清醒的時候看着自己的五髒六腑被掏出來,讓他感受到生命力慢慢流失卻無能為力,隻能被迫迎接死亡的絕望。
他要讓袁志儀在清醒中崩潰,在清醒中死亡。
這才是他最好的歸宿。
胡靈的指甲已經劃爛了袁志儀的衣裳,劃破他的胸口。
袁志儀早就痛得渾身顫抖,他拼着僅剩的力氣,把藏在衣袖裡的黃符猛地拍在胡靈的身上。
胡靈慘叫一聲,不等袁志儀後退,尖利的指尖劃破了對方的喉嚨。
鮮血噴湧而出,袁志儀在不可置信中慢慢軟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