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擡頭發現紀無涯筆直立在前方,似乎在等她,指尖還上下抛着兩枚銀币,鮮紅的尾,在他玄衣前,分外紮眼。
紀無涯回頭也在看她。
他初到京城,平日落腳在客棧,或流連于酒肆。
他素來喜飲酒,但京城裡的酒太淡,找不到跟在江湖裡一樣烈的酒。
京城裡繁華富庶,酒香軟玉迷人眼,跟他刀尖舔血的日子相差甚遠。
紀無涯隻談生死,不問風月。
所以,這裡的酒他并不怎麼喜歡。
他收回目光,轉身融進熙攘人群裡。
此番來京,也不是為了玩。
進宮三次,都沒找到線索,他甚至懷疑不在宮裡,反倒讓自己吃了不少啞巴虧。
紀無涯察覺有人靠近。
又是那股桂花香味,他的腳步頓住。
“先前我曾給公主一枚銀币說好留你兩晚性命,今晚是最後一晚。”
紀無涯邁開步子,“白日尋你是想告訴你,雇主沒死,算不上毀約,他給我另外的價錢回來取你性命,晚上出手救你,你我兩清。”
紀無涯的步子提不動了,猶如千斤沉,低頭一看,隻見李之夭死皮賴臉的抱着他的腿,開始哭哭啼啼。
“你怎麼這麼狠心就抛棄我!郎君!你不能不要我,我什麼都給你了郎君!”
紀無涯想甩開她,但李之夭抱着死活不肯撒手,反倒是哭訴聲越來越大。
“郎君!你怎麼說話不算話?是你說要帶我走的,現在就把我一個人丢在這裡,你讓我怎麼辦?”
見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紀無涯穩住情緒把罪魁禍首哄住。
“你先起來。”
抱着他腿的手更緊了。
“我不!萬一你跑了怎麼辦?”
紀無涯歎了口氣,神色無奈,“我不跑。”
聽到這話李之夭才站起來,用最弱的語氣,說着理所應當的話。
“陪我去趟護國寺,你把我擄走,現在城門已經封鎖,我自己是出不去的,但你可以帶我去。”
“找我幫忙……”
“我知道,很貴的。”
李之夭打斷他的話,“方才若不這樣,你早就跑了。”
紀無涯不置可否,若她不鬧,他還真會撇下她獨自離開。
除了宮裡的事,宮外的面與他無關,他素來不給予理會。
就算收錢,也是看心情。
“行,價格怎麼算?”
“六十兩,去護國寺沒有危險,頂多是勞煩你駝我爬個山,也戳戳有餘。”
李之夭說的理直氣壯,反倒把紀無涯氣笑了。
“成。”
李之夭看紀無涯拉住她的胳膊,下一秒天旋地轉,她再次被紀無涯扛起來,視線升高。
她肚子抵在紀無涯的肩膀上,有些難受,加上他時上時下的飛檐走壁,晃得她一陣惡心。
如所料,有紀無涯幫助,出城确實輕松。
護國寺在城外五裡地的鳳山上,剛出城紀無涯吹響口哨,一匹棗紅駿馬聞聲飛馳而出。
紀無涯将她丢上去,絲毫沒有憐香惜玉,拽住缰繩翻身而上,策馬趕往鳳山。
李之夭趴在馬背上,一陣颠簸。
她掙紮喊出聲來:“紀無涯!你是不是故意的!快放我下來!”
“嗯。”
“你敢這樣對你的雇主?扣錢!我扣你錢!”
李之夭覺得胃裡翻江倒海,一陣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