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宋慶為首的官員齊齊穿戴整齊出現在客棧門口,可等了半天,卻不見接他們上山的馬車,反而等來了秦立山。
大理寺少卿揣着一沓奏折,見秦立山的馬橫在眼前,身後還圍來群禁軍,他戰戰兢兢詢問,“秦大統領,可是出了什麼事?”
昨日晚上他聽聞禁軍捉拿賊人鬧出很大動靜,還有民舍被燒了,賊人實在膽大妄為,他可是一夜都不曾合上眼,更别說此番随行的還有一些小官,見到這架勢,心裡不由七上八下,希望千萬别牽連到自己。
秦立山笑道:“諸位大人不必緊張,皇上有令這幾日大人無需上山面聖,奏折全部交給下官就成。”
他是皇上身邊近臣,又是禁軍統領,更是大魏的将軍,他說的話自然沒人敢反駁質疑。
大理寺少卿連連說是,隻要不是被牽連就萬事大吉,剩下幾名小官紛紛将奏折拿出欲要遞交上去,但秦立山又說且慢,讓他們的心瞬間提了上來,“諸位大人,皇上想知道是哪幾位大人來了,需自述官職,由人記錄在冊一并呈遞上去。”
少卿拱手說是,他目光偷偷落在秦立山身後的馬車上,周圍守衛森嚴,不知是哪位貴人坐在裡頭,就連身邊的候着的侍女都頭戴幕離,當得嚴嚴實實。
“大人在看什麼?”
視線忽被偉岸身軀擋住,少卿猛地回神恭敬作揖,接受秦立山審視的目光,倍感汗流浃背,悔恨自己探案止不住的好奇心,若是看了不該看的,惹禍上身,趕忙為自己辯駁,“大統領見諒,我這也是查案查出來的毛病,一時好奇馬車裡坐着的是哪位貴人,這才多看了幾眼。“
秦立山回頭望去,見春夏緩緩搖了搖頭,他才不繼續跟大理寺少卿糾纏下去,“大人能力出衆,但是哪位貴人恕不能告知,還是少打聽為妙,以免皇上不高興。”
要官員自述官職,他也是方便春夏聽聲辨别是何人,問了一圈下來,春夏都搖頭不是,最後隻剩吏部尚書宋慶還沒說話,秦立山的注意力自然也全部集中在他身上,但宋慶此人向來公事公辦,從不與任何人拉幫結派,在位多年從未出現纰漏,更何況他的養女還在宮中皇上身邊辦事,他自然不相信宋慶是鞋子的主人。
“宋大人往日一向健談,怎今日如此寡言?”
宋慶清了清嗓子,賠笑道:“說出來怕将軍嘲笑,實不相瞞,我有些認床,晚上有些沒睡好。”
有随行的武将開懷大笑,拍了拍宋慶的肩膀,“大人多大的人了還認床,這幾日認床的毛病難不成還未扭轉過來?大人怕不是剛熟悉這裡的床榻,明日回京,豈不是又要認床好幾日?”
衆人一聽紛紛樂了,“沒想宋大人這樣的人還有這樣的難言之隐,難怪一早見你精神不振,就算認床大人也該照顧好自己才是。”
“大人身上出奇的香,難不成塗些香粉能有助睡眠?”
宋慶頓時冷汗直流,昨夜他躲進泔水桶才逃過一劫,出來後身上惡臭熏天,他躲在橋下泡在河裡洗了好久才勉強讓身上的臭味散了些,後來不敢驚動其他人,去買了些女子用的香粉企圖掩蓋掉身上的味道,一不小心塗抹過多,他又洗了大半宿,肯定也沒睡好。
早上出門時總覺得還有一股味萦繞,還好他們隻聞見香味,臭味兒确實被掩蓋下去,他順着話道:“這是我從别處求來的偏方,說是對我認床有效,我實在想睡個好覺,接連幾日都抹了些,誰知還是被騙了。”說完宋慶重重歎了口氣。
而馬車裡的李之夭和紀無涯面面相觑,宋慶的話清晰傳到他們的耳朵裡,紀無涯開口問,“你想怎麼做?”
李之夭提筆在馬車内擺設的矮桌上鋪開紙寫下幾行字,“既然要宋慶自己鑽進來,那就不能讓他察覺出來被懷疑。”
寫完她交給紀無涯,紀無涯看紙上寫着的是——尚有謎團,切勿打草驚蛇。
他看完疊好掀起馬車窗遞出去給春夏,春夏自然知道該怎麼做,上前将紙條遞給秦立山,秦立山看完後用火折子引燃當着衆人的面燒毀。
春夏在跟前刻意夾着嗓子道:“将軍,主子她累了,需要進客棧休息。”
李之夭被安排跟官員同住一屋,朝中的官員沒人見過紀無涯的面貌,他自然無需遮擋面容,李之夭披上披風,帶上寬大的兜帽擋住,面上再覆了一條白色面紗,擋住面容,在衆人的注視下由紀無涯從馬車上抱下來走進去。
大理寺少卿盯着半晌,對方實在神秘,一點端倪都瞧不出來。
宋慶也好奇觀察都被秦立山一一擋了回去,他道:“這是遠方來的貴人,下午要随我上山拜見皇上,她身子病弱,可千萬别打擾了人家。”
宋慶趕忙問:“是何方貴人?”
秦立山瞪了他一眼警告,“宋大人,好奇心可是會害死貓的。”
為了引起宋慶的好奇,秦立山特意派了兩名禁軍在門口守着,這麼一來,就算臣子再好奇,他們也不敢再多問。
等差不多都回到客棧後,紀無涯看到宋慶在客棧院子徘徊,似乎在糾結什麼事,李之夭站在他身邊,将脫下的披風遞給春夏。
“他在思考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給裴淮。”
“主子,為何他會如此糾結?”春夏不解。
“因為現在還拿不定主意,并且不确認進來的到底是誰。”
“不想走,推他一把。”紀無涯剛想出去就被李之夭一把抓住衣袖留住,“怎麼?”
“北唐的三皇子裴執你可知?”
裴執可真是個熟悉的名字,他記得前世裴執利用裴淮讓他掃清身邊障礙,最後兩人反目成仇,裴執此人僞裝極好,是個道貌岸然的僞君子。
紀無涯沒說話,而是等她繼續往下說,“我們這次借裴執的名,引宋慶上鈎,宋慶若是知曉今日進來的人跟北唐有關,還是皇室,必定會告訴裴淮,裴淮知道裴執如今在京城,他必定會拜托宋慶明日回京後幫他找裴執,如此一來宋慶通敵叛國便是實錘。”
“你為何這般笃定?”
“因為裴執在北唐的發妻,身邊确實跟着一名侍衛和侍女,且她體弱,就連日常的行走都需侍衛抱行,裴淮知曉,他會上鈎的。”
紀無涯心中産生一股怪異的感覺,從他遇到李之夭開始,身邊的人和事似乎都變得不一樣了,包括李之夭自己。
就連裴淮跟蘇月清經曆的一切都比從前波折甚多,就連裴執發妻的事也是他去了北唐進過三皇子府邸才知道,李之夭卻知道得一清二楚。
“李之夭。”他聲音清冽,語氣卻有些發沉,喊她的名字甚是鄭重,他不确定,但僅僅是抓住了心頭那絲怪異的感覺和令他熟悉的第六感,不得不問出一個迫切想知道答案的問題。
“你是知道的吧,後面将會發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