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第一,她不是什麼重要人物,不需要太過周密監視,觀察記錄即可。第二,他們可能覺得她生得一副很好坑騙模樣。
以貌取人可不是聰明之舉。
提到樣貌,這讓她又想起那位絕美少年郎君。
那一刻,她身體在遊廊之上,意識卻仿佛在另外一個空間。
“你以前沒有見過他麼?”魔因食欲暫時滿足而獲得些許力量,情緒稍微平複,因此有耐心同她講話。
方時祺沒有記憶,她體弱本就鮮少出門,認識之人有限。但此等絕色,氣質獨特,若是生活在梅山城,亦不該默默無聞。
或許可以跟表哥打聽一下。她想着。
祖父吃完朝食去書院時,雨已經完全停止。
天邊彩虹高挂,一掃連日陰霾。
方時祺乘馬車出行,方家宅院在大象街尾,待馬車行至大象街頭,她透過車窗珠簾縫隙看到“寒記粥鋪”大排長龍。所售野菜粥,奇香誘人心魂,美名遠播。
“停車。”她叫停馬車,吩咐圓善:“去買一份野菜粥。”
粥鋪老闆姓寒,是位鳏夫,帶着一位與她年紀相當兒子。
寒老闆今天紅發招搖,異常紮眼。鮮亮發色跟記憶裡他蕭索易怒,死闆刻薄的兇橫大臉一點也不般配。難道妻子失蹤十幾年,突然找到,使他性情大變?
想到這裡方時祺猝然停止思考,煦朝疆域遼闊,版圖廣大,雖然有番邦蜀國,可她從未見過赤發紅瞳之人生着煦朝人臉!
“要幾碗?”他語氣惡劣問食客,态度沒有身為粥鋪老闆該有的友善與溫和。
“寒記粥鋪”老闆脾氣暴躁,四鄰皆知。
他憑心情開店,心情好可以每天開門,心情不好可以閉門半年,一時興起就夜半熬粥香氣勾的人睡不着隻能爬起來吃飯。
因為野菜粥味道過份美味,被同行舉報肯定投毒,衙門前來調查證實誣告。氣的他半月沒開門,并把那人暴揍到卧床半月。從此大家再不敢對他有質疑。
鋪裡就他一個人,一口碩大黑鍋,賣完打烊。店内雖然極其簡陋,卻十幾年如一日一塵不染,衛生方面頗得人安心。
方時祺偶爾會讓圓善去買,隻是他對自己惡意太明顯,每次見她總惡狠狠盯着,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剝,讓她心驚,便不愛來了。
鄰居私下議論,說他妻子是無法忍受他陰陽怪氣的狗屁脾氣才跟人跑了。當然被他教訓後,鄰裡不敢再亂說。
祖父告訴她雍鳴娘親隻是失蹤而已,已經報官,總有一天會找回來。但至今毫無音訊。
看吧,兒子都不跟他一個姓,妻子心裡根本沒有他!方時祺腦子裡突然跳出某鄰居的話。
雍鳴,那個與自己處境類似少言的小男童,存在感極其模糊。
他倆雖然住一條街,可是倆人不熟,甚少接觸。偶爾聽表哥提起同窗雍鳴,觀祖父并未有太大反應,證明課業并不突出。現在仔細回想,竟不知他長成何等少年模樣。
而這位妻子失蹤,孤身帶着兒子,賣粥為生刻薄暴躁的雄壯威武老闆,為何容貌巨變?
她掀開車簾再次打量這個赤發紅瞳美豔高挑的男人,同對方對視時,得到嘲諷回應。
一個人在短時間内容貌發生巨大,周圍街訪都未曾察覺,她低語:“這也太奇怪了。”
“這有什麼奇怪,這才是他本來樣子。”魔出聲解釋她疑惑:“豔麗大魔。”
方時祺因粥鋪老闆容貌巨變而來的震驚在此刻消散。
她如今是借助魔力量審視這個世界啊,驚訝之下居然忘記這個。
如果這是老闆原本模樣,那身為人子,雍鳴必也不可能是記憶中那幅樣子。
記憶裡那個小童,其貌不揚,性格沉悶,時常被人忘記。他沒有同别人一樣欺負她,但也袖手旁觀,沒有幫助。
待圓善端着野菜粥回來,方時祺慢慢吃着,以往隻覺奇香撲鼻,鮮美異常。
今日卻苦澀難以下咽。
“是靈草氣息。”魔興奮說。
“但魔不食靈氣,所以味同嚼蠟。我感受到他魔氣波動,實力很強。”發現這一點,魔似乎更加興奮。這不是遇到同族親近之情,更多是遇到獵物的興奮。
實力?很強?!
跟自己垂死掙紮不同,他們實力強大到頃刻間可以改天換地。
方時祺抿緊唇,此刻,她也是興奮的。可表情卻越發深不可測。
“魔族用靈草在人間界煮粥賣給人類?”方時祺深覺好笑:“你們魔真悠閑。”
一個夜半找人結契,一個擺攤賣粥消磨時間。
當真奇葩。
她有點想去看看大魔平庸之子,雍鳴究竟是何等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