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無知無覺昏睡在她手掌内。
方時祺站起身,将人攬靠在身前,她側眸看向輝光。
隻見他綠色眼瞳内寒光幽幽,碎成無數冰渣子。
“輝光仙君,我勸你最好快點離開,或者躲進卷軸。”
方時祺無視他眸深似海,情意濃濃眼神。她可不是他隔世情人。
“為什麼?”輝光開口才知嗓音幹啞。
方時祺沒興趣安慰一個陌生傷心仙君,解釋:“魔神很快就來,他可能不會殺雍鳴,卻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你。”
輝光愕然。
恍然大悟,她是同魔神有交易,是寒離給了她忘情水。
不過,他想知道的是,“你為何不願與他厮守?”
頓一下,幾乎哽咽,顫抖道:“我已決定報答他救命之恩,将治愈之心給他。”
“沒有意義。”
“長相厮守對你沒有意義?”
“你死他生,對他沒有任何意義。”
方時祺決定替雍鳴點醒他:“生與死本是一段存在,無人能成為永恒。”
“或許你覺得虧欠雍鳴,殊不知是他今生前來報答你?”
“因果相生,應該活在當下。”
輝光驚愣片刻,凄然問她:“大師姐當真這般灑脫,為何還要給師兄喝忘情水?”
“他太累了,忘了最好。”
房間已被雍鳴設下結界,不管院外如何雪虐風饕,室内卻因二人沉默岑寂無聲。
滴漏滴答滴答,異常清晰。
今日時間,慢慢流盡。
方時祺已經沒有時間同輝光掰扯,她冷聲打破安靜。
“請你立刻離開或躲進卷軸,魔神馬上會來帶走雍鳴。”
“帶去哪裡?”
“我怎麼知道?”
“那你呢?”
“我準備躺在這裡等死。”
輝光聞言沉吟片刻,凝視着她平靜面容,像是下定某種決心一般,妥協轉身躲進卷軸。
轉瞬而已,幽邪魔魅之氣頃刻籠罩整個房間。
方時祺鎮定看向魔神。
“神君來得很及時。”
手指無意識眷戀撫觸雍鳴面頰。
她飄忽笑一下:“我已履行承諾,您可以将他帶走了。”
寒離漠然直立,靜靜俯視方時祺,不知在想什麼?
澎湃魔氣引得飛飛從卷軸探出馬頭,見雍鳴無知無覺暈靠在方時祺懷内,慌忙躍身而出。
它焦急圍繞雍鳴轉動幾圈,馬頭探過去觸碰他,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若不是聽他呼吸平穩,飛飛以為雍鳴死了。
它焦躁打個響鼻,不滿望向魔神。
寒離施法将雍鳴身軀扔到馬背上,問方時祺:“你不怕他怨恨你?”
“他愛我都來不及,怎會怨恨我。”
倒是自信,恃寵而驕。寒離冷笑。
“你可知他萬年來為聚魂吃了多少苦?”
“他之磨難在此終結,如此甚好。”
寒離冷哼。
他一直覺得魔心冰冷,其實不然。
女修絕情,亦不遜于他。
“你不怕我殺了他麼?”
方時祺覺得他很好笑:“雍鳴乃您親子,如今前塵盡忘,宛若新生,難道不是一枚助您統禦天地完美棋子麼?”
外表孱弱,并不能掩去她神魂智慧。
這個将欲崩碎軀殼内,住着當今天地間最肅重神魂。
完全不能拿情愛判斷左右她。
“你倒是看的透徹。”
魔神嗅到空氣裡殘留腥臭龍氣,看一眼卷軸,冷斥一聲。
今夜他沒興趣将這藏頭露尾的龍捉出來。
直接示意飛飛跟随離開。
飛飛展開黑色羽翼,蹲下身體,等待方時祺上來。
它以為她和主人是要一同走的。
方時祺拍拍飛飛馬頭,眼也不眨騙了它:“我稍後就到。”
轉瞬間,屋内隻剩下方時祺一人。
她冷漠擦掉眼角濕意,和衣躺在床上,安靜閉上雙眼,準備赴一場長久睡眠。
滴漏内最後一滴水滴“啪嗒”滴落,時間計算猝然停止,再無一滴水流滴出,室内頓時陷入寂靜。
書妖在卷軸内巡視殘卷時,被躲入其内輝光撞見,拎了出來。
它看見方時祺閉目沉睡,呼吸已無,宛若絕美标本,心疼出聲。
“你放開我,時祺怎麼死了!我要去找大王救她!”
書妖驚懼之下身軀居然擴張至原身十倍大,驟然生出一股強悍反抗之氣,掙脫輝光束縛。
“她還沒死。”
輝光坐在床畔,看着隻剩下一副殘破皮囊女郎。
她五感漸失,神魂漸散。
她快死了。
他結印設下結界,暫時護住她三魂七魄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