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管家暗自希望甯遊清可以留在倫敦,主仆雙方,其樂融融,他們一起把日子過好比什麼都強。
藍可怡思念成疾,給甯遊清發來視頻,看一眼就說甯遊清瘦了。
甯遊清:“媽媽,我們三天前才視頻過呢。”
藍可怡:“寶寶,媽媽太想你了。”
她正叫美甲師上門給她做美甲,兩個美甲師一人一隻手,正在她手上忙活着。藍可怡想甯遊清想得泛出淚花,又不好騰出手來抹眼淚,于是叫美甲師往她臉上平鋪一張紙巾,淚水濕出兩個洞來。
她就這樣頂着這張紙巾,一邊朝電話這頭的甯遊清說話:“爹地說送你出國念書,這才多久,媽咪就想你想得不行。你要是真的一去好幾年,媽咪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一碰上藍可怡這樣,甯遊清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
如果說他在李修面前賣力讨好虛與委蛇都是為了生存,藍可怡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真心待他的人,一想到将來,知道真相的藍可怡會是什麼反應,甯遊清心裡就感到壓力陣陣。
“媽媽,你要和李修說說話嗎?”
甯遊清從廚房島台前的高腳凳跳下來,舉着手機,來到客廳,鏡頭一翻轉,李修正坐在沙發上看書。
甯遊清坐到李修旁邊,把手機固定到前面的茶幾上,讓李修處在中間。
藍可怡在屏幕裡很驚喜地說:“小修穿這件衣服真好看,小修,快擡起頭讓我再看看。”
藍可怡和李修畢竟是真母子,藍可怡關心李修,李修對她也态度緩和許多。聞言便擡起頭,認真地看向鏡頭。
藍可怡在那邊開心道:“哎呀,好帥的兩個孩子,寶寶你坐近一點,挨着小修坐,我要截幾張圖當桌面……”她想抽出手來按截屏鍵,又想起自己在做美甲,于是讓美甲師騰出手來按,嘴裡還要喊着三二一,忙得不行。
兩人配合完藍可怡,藍可怡又催促吳管家給他們訂過年回來的機票。最後又是眼淚汪汪,依依惜别地挂了視頻。
基本這樣的視頻流程每三天就要來一遍。甯遊清自己一個人頂不住,就要霍霍李修和他一起。
挂了電話,甯遊清看到藍可怡給他發來截圖。大概是滿意得不行,她連續發了好幾張,發得甯遊清的手機直震。
圖片上甯遊清穿着寬松柔軟的白色毛衣,胸前帶有小小的刺繡圖案。李修則套了一件衛衣,脖子上挂着耳機,一邊松散地垂了下來。
藍可怡要他們笑,李修沒有笑,但不知道是不是畫質原因,他眉眼柔和了一些。甯遊清更聽話地做了表情,笑眯眯的。
有好幾張,甯遊清是笑着朝李修這邊,李修則正看着前方,好一副溫馨的兄友弟恭場景。
甯遊清覺得挺好看的,于是也轉發給李修,鞏固一下他們兄弟之間的感情。
李修不為溫情所動,打開手機看了幾眼又揣回去,繼續看書了。
自從上次李修差點對甯遊清發火之後,甯遊清已經不敢再造次,小看李修陰晴不定的程度。
奇怪。在甯遊清的理解之中,李修明明是個正直又堅韌的人,他最大的人設點就是對反派心狠手辣,手起刀落,毫不留情。
而這也是因為他從小到大的成長環境,還有麻木不仁的作者為了套路和水文不斷制造出來的炮灰角色。
等到李修真的站到甯遊清面前,他才會如此鮮明的感受到,李修不是隻活在那些源源不斷的事件之中。他每時每刻都在呼吸,都有想法。
李修是一個完整的人,不是一個被創造出來,并貼上标簽的角色。
所以甯遊清無法概括他,也沒有辦法讀李修的心,獲取他的真實想法。
李修坐在沙發上,他戴了耳機,正在翻書。甯遊清知道李修有自己喜歡的樂隊和作曲家,隻是李修從來不會說。
他翻過一頁,紙張發出細微的聲響。
在非常少許的時刻,甯遊清仍覺得這一切是個夢。即使他拼命做盡一切,為了逃離與身份捆綁的特定命運。
但仍有這種時刻,甯遊清在想他會不會隻是沒有醒?
李修的存在提醒他不是這樣的。
甯遊清已經走上這條道路了,沒有“醒來”,沒有“回去”,更無法回頭。
舒管家雖然已經告假,但精心給兩位少爺整理了市内的聖誕活動,并預定了餐廳。
甯遊清人緣好,也收到了同學發來的聖誕節邀請。他回絕了對方的好意,因為他知道李修不想過一個太熱鬧的聖誕節。
李修一向不湊熱鬧,也沒有什麼節日儀式感。甯少覺得一年之中最大的節日就是他的生日。在國内的時候,其他節日怎麼過,全靠藍可怡張羅。
這次聖誕夜,李修和甯遊清和李修對舒管家的安排沒什麼異議。去預定的餐廳吃晚飯,甯遊清說不想去太熱鬧的地方,于是吃完飯就可以回家了。
餐廳味道不錯。甯遊清出門時還在贊不絕口,又和李修說他去上個廁所。
甯遊清去了許久,李修等了十分鐘,擡起手表看了看時間,走到小廣場中間聖誕樹下的木椅,坐下。漫無目的地等待着。
又過了五分鐘。眼前驟然出現一片陰影,李修擡起頭來,一隻呆頭呆腦的玩偶熊站在他眼前。
他肚子鼓鼓的,毛是搖粒絨質感,深棕色,做工精緻,倒不是很大。他低頭看李修,因為頭套與身體不相連,垂頭接近90度,看上去很是可憐。
熊的頭套逐漸開始下滑,把他吓了一跳,連忙扶好。
他這一下要是沒扶住,熊頭就要砸到李修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