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若能叫你得償所願，我死又何妨！我隻怕，隻怕我死了，就真的沒人來實現你的心願了......”

後面的話孟辰沒有再聽，也不想再聽，他正要上前展開新的攻勢，元白便幽幽道：“阿辰，你這麼拼命想要救下陰胎，可你有沒有問過，她需要你的拯救嗎？”

孟辰登時一怔，緊接着他明白了什麼，他猛然扭頭看向角落，可孟思佩已經不在那裡，她竟是趁着孟辰無暇分神，拖着那孱弱的身軀爬回了石台！

孟辰喃喃：“孟思佩......”繼而暴怒，“你在做什麼，快從那塊石頭上下來！”

他再管不上元白還有什麼陰謀詭計，一次呼吸間便沖到石台前：“快下來！孟思佩，你想死嗎？！”

他想馬上把人抱離石台，手伸出去，在半空就觸到了層無形屏障，讓他在咫尺之距與孟思佩生生分離，而在孟辰意識到這一點後，他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

元白捂着還在滲血的傷口，看熱鬧不嫌事大：“儀式即将開始，你阻止不了——”

“閉嘴！”

“……”

孟辰頭也不回一聲怒喝，把元白愣是給吼得沒聲了。孟辰一拳用力捶上空氣牆，震得孟思佩整個人都瑟縮成抱尾的蝦，對着孟思佩他的口氣還是保持了平靜，三歲小孩兒都知道這平靜是假象：“孟思佩，聽話，趕緊下來，你要惹爸爸生氣嗎，趕緊給我從這裡面出來。”

他生氣是真恐怖，那表情那氣勢，一個月前的孟思佩是絕對不敢和這種狀态下的爸爸對着幹的，但孟思佩現在知道，爸爸就是一隻紙老虎，看着兇，其實根本就不會傷害她。

爸爸不會傷害她，是她在傷害爸爸，隻要陰胎存活一日，就必定會面臨無數風波危險，而這些危險造成的傷害，又将由爸爸代替她承受。

别人家的小孩子也會像她一樣嗎，明明她很愛爸爸，爸爸也很愛她，可他們為什麼就不能像這世間其他平凡的父女，度過平凡而又幸福的一生呢？

“我會害死你的，早晚有一天，我會害死你的......”

“誰說的，元白？比起我，你更相信那種沒養過你一天的人嗎？”

他說的對，元白沒養過孟思佩，這裡房間不是房間，藥不是藥，母親也不是母親，孟思佩的人生就是場被捏造的笑話，她不被期許，不被承認，神賜福于她，她的宿命就是在今晚犧牲。

可即便如此——

“如、如果是為了你......”她仰面躺着，掌根用力按在眼上想阻止懦弱的淚水流出，可她還是怕得哭起來，“如果是為了你——如果能讓爸爸活下去，那我死了也沒關系！我不怕死，一點也不怕！”

最後幾個字她是鼓足氣力嚷出來的，回聲在石窟層層震蕩，驚得那搖曳不止的火焰都有了一瞬短暫的凝滞，孟辰臉上也有一秒的空白，像是吃驚到了極緻，孟思佩再控制不了情緒，嗚嗚哭着：“媽媽說得對，都是因為我，爸爸才沒辦法擁有自己想要的生活，我拖累了爸爸五年......我還給你，爸爸，嗚嗚，爸爸，你不要生我的氣，你要許一個很好的心願，我馬上就要死了，我走之前會實現爸爸的心願，什麼心願我都會幫爸爸實現的......”

“孟思佩。”

“嗚嗚，但是，但是我不想讓爸爸去當别人的爸爸，所以我不會給你再變一個女兒出來......我隻想讓爸爸是我一個人的爸爸......”

“......”孟辰歎了口氣，“可我的心願是讓你上學，你能幫我實現嗎。”

孟思佩哭聲一哽，猶豫地從指縫裡偷看孟辰，她長長的眼睫上沾滿淚珠，撲閃撲閃抖出細密的碎鑽，孟辰也彎下腰，掌心貼在空氣牆，專注地凝視着她。

孟辰平鋪直叙：“我不需要這種犧牲女兒才能實現的心願，孟思佩，我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