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掌教,這元宵是位道友分給我們的,就在山門那塊,我們先前還以為是掌教您的意思,就......”說着,他們撓頭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就想着也去打個一碗來嘗嘗看。”
“哦?”聞言,蕭望川眉梢挑了挑,他極輕地笑笑,“竟是有這事,看來我真是在這殿中坐了太久,都許久沒在意外頭的事了。”
言罷,他擺擺手,示意他們可以走了,“上元節快樂,走在路上小心些,莫要将這麼好的一碗元宵再給糟蹋了。”
“掌教師兄上元節快樂!”那兩個小弟子笑着同他揮手道别,随後拉拉扯扯地再又走遠了。
看着他們的背影,蕭望川有些無端的感慨。感慨上元佳節,感慨少年意氣,感慨無所憂慮。
沈容青正是死在了幻境中的那場上元日。
他強迫着将自己從往日的苦痛中剝離,可當佳節的煙火再度燃起,為其刻意封起的記憶便又随之洶湧回溯而起,無可躲避,無所遁形。
阖上窗,蕭望川眸光空洞地在桌案前坐了好一會,直至日暮低垂,昏黃的日光吻上西山時,才終有一人再将殿門推開。
伴着一聲“咣當”,顧淵将一碗正冒着熱氣的元宵放在了蕭望川視線正對着的桌案上。
“這是.....”後者分給了他一個疑惑的眼神。
“吃。”顧淵照舊是那張讨債臉,能用一個字說清的事就絕對懶得再多說第二個字,隻是這“點”缺點早被某人那濃厚的濾鏡給消磨掉了。
蕭望川用湯勺來回撥弄着碗中一個個白滾滾,熱乎乎的元宵,而後突然想到了什麼,問說,“我今日午後遇上了兩個派内的小弟子,他們告訴我山門口那塊地有人在發元宵,不會就是你吧?”
顧淵沒有回答,但他的行為邏輯早就給蕭望川摸透了,就普遍概率說來,每每遇上這種問題,隻要他不是正面回答,那答案多半就是肯定。
“真是你啊?”他明知故問地重複道,"我原還當是哪個要做生意賺外快的小道友,不曾想竟是你這麼個悶葫蘆。顧兄,容我再多問一句,這元宵是你下山去買來的,還是親手做的啊?啊好好好,我不問了,我不問了,我吃就是了。"
瞧見顧淵越來越黑的臉色,蕭望川見好就收地打住,老老實實地挑了個個頭最大的元宵,胡亂吹了兩下就一口咬了上去。他嘴上是服了軟,可架不住腦中一直浮現出有顧淵系着圍兜,木着臉在後廚手忙腳亂包元宵的景象,于是乎,一着不慎,他就被這小小的元宵“偷襲”了。
“嘶——”蕭望川咬緊牙關,面目猙獰地将燙嘴的元宵含在口中,決意用意念克服□□上的折磨。
“吐出來。”拍着他的後背,顧淵把一塊方帕攤在他的嘴邊,好方便前人将那燙嘴的元宵吐出來。
“沒逝。”蕭望川大着舌頭回話,“這元宵一點丢不燙,尖直似美味極了。”
他一伸脖子,硬把元宵咽了下去,末了還不忘朝顧淵豎個大拇指,誇贊道,“好次,能次到前大梁國斯親手做滴元宵,窩真是次生無憾了。”
顧淵被他這一口蹩腳話給逗樂,素來緊繃着的神色肉眼可見的軟了下來,他用唇輕輕觸了觸那人光潔的額頭,祝福說,“上元節快樂。”
蕭望川給他這突如其來的一下弄得有些神志不清,嘟嘟囔囔地也回了一句,“上元節快樂。”
恰逢此時,山下的百姓放起了各色的煙火,歡慶的巨響好似震動了天地,也敲動了其下觀者的心。
“顧兄。”蕭望川拉住顧淵衣袖的一角,看向他的目光溫柔而又堅定。
“陪我下山去走走,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