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屬狗的嗎?”沈容青笑罵說,随後從袖中取出了一盤皮薄汁多的枇杷,“來太初峰前師尊給了我一盤枇杷,他說滋味很是不錯,我就想着給你帶來嘗嘗。”
“這回不說我太重口腹之欲了?”接過枇杷,少年三兩下就剝好了一個,緊接着“哧溜”一下吃了進去。淡黃色的汁水從他的唇角淌下,這會他簡直是笑出了一朵花。
“偶爾吃些自然沒什麼問題,隻是莫要貪嘴就好。”又從袖中摸出一塊巾帕,沈容青伸手替他拭去了臉上沾染的污漬,“怎麼吃個東西還漏嘴巴?又不是幼童了,在外這樣可要給别的門派看笑話了。”
“在外面我當然會端出一副掌教的好樣子,我做事你就盡管放心吧。”少年偷偷把一個枇杷藏在袖中,而後悄摸遞給了躲在硯台後的蕭望川。
許是又想到那小毛球力氣小到連墨條都推不動,故而他特又抽出一根手指來把枇杷壓在原地,就是怕一個不留意就把蕭望川壓成一張“毛球餅”。
“你今日來找我應當不僅僅是為了給我送這一盤枇杷吧。”咽下嘴裡的果肉,少年反問道。
“嗯,我來替派内幾位長老帶話。他們說而今你在仙門根基尚淺,當借前線形勢大好時候在衆人眼前嶄露頭角,否則待大戰過去,青雲門第一仙門的名号恐會不保。”
“這是天玑長老的意思嗎?”少年沉聲問道。
卻見前人先是點頭,後又搖了搖頭。
“這是門派裡所有長老的意思。”
“......我知道了。”少年攤手,無奈地笑笑。
沈容青拍拍他的肩膀以作寬慰,“望川,你如今修為還沒恢複,如果感到為難的話,我......”
“怎麼會為難呢?”少年打斷了他沒說完的話,反拍了拍他的手背,“我早就在這坐膩了,你知道的,我最不擅長的就是坐在書房看書寫字了。這段時間可快給我悶壞了,終于有機會可以讓我大幹一場。”
說着,他又伸了個自在的懶腰,“再說,我們的沈大仙師都親自出面來找我了,我就是再不想去,也要賣你這個人情的吧。”
“你......”
沈容青還想說些什麼,不料卻被面前的少年往懷裡塞了一堆的書簡。
“絮絮叨叨說這麼多幹嘛,心意我收下了,禮物我也收下了,禮尚往來,這堆文書就麻煩你來幫我看啦。”
按住沈容青後背,少年一個勁兒地把他往門外推,嘴裡還要念叨着,“别客氣别客氣,我這還有很多,咱倆誰跟誰,你就甭和我推來推去,全都拿走哈。”
于是前者隻好哭笑不得把這叫人為難的“回禮”都收下。
“那我就先走了,如果遇到什麼問題,記得随時來栖梧峰找我。”
“知道啦。”少年朗聲一笑,随後站在莫問軒殿門口用目光送别了沈容青。
回到屋内,他見蕭望川還在木愣愣地望着殿門外那人離去的方向,于是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他,柔聲問道。
“怎麼呆呆的?想什麼這麼入神。”
“沒什麼。”蕭望川喃喃道。
“我還以為你又會說你在想我。”聽語氣,少年對他的回答似乎有些不滿。
“想你又不需要特地說,我何止剛剛在想你,我分明是無時無刻不在想你。”
“這可真是叫在下受寵若驚。”顯然,這回的少年是滿意了。他幫蕭望川把枇杷的皮剝掉,而後再度擺放在了他的面前。
“我怎麼感受不到你的‘若驚’呢?”靈魂體不需要進食,但前人都伺候自己伺候到這份上了,蕭望川還是意思意思用身子蹭了那枇杷一下。
“因為我如此風姿卓越,被人惦記實在是理所應當的事吧。”
“......”
果然不應該就這個話題和“自己”吵,痛定思痛的蕭望川再次認清了這一事實。
“話說回來,你現在的修為是什麼境界?”
“金丹初期。”
金丹初期......這個修為好不尴尬,要說去戰場上當炮灰絕不至于,但要做到大放異彩恐怕很難,不,應該說是近乎于癡心妄想了。
“我知道一門秘法,可以在短期内迅速拔高修為,但代價是在此後會遭至反噬。”
“沒有那個必要。”想也不想,少年直接否認了他的提議,“金丹初期夠了,我有這個自信。”
“相信我好嗎?小毛球道侶。”他回首一笑,純澈的雙眸裡滿是自信的光耀。
蕭望川被他這一笑晃得一愣,待反應過來後又不由得問道。
“清虛仙尊走後,你不感到恐懼和彷徨嗎?”
但見少年雲淡風輕地點了點頭,“這是自然,畢竟我也是人啊。但是彷徨也沒用吧,師尊把我養到這麼大又不是為了讓我彷徨的。沒有必要為死去的人哀傷,師尊死後沒能留下什麼,那我的存在,就更該是他生前的驕傲,而非是他彌留之際的牽挂與抱憾。”
“也是......不過沒有關系。”
“嗯?”
“因為之後有我陪着你啊!”
“......好。”少年嘴角勾起。或許從這一刻起,他才真正地再不把蕭望川當自己的心魔看吧。
那人說的對,世上又如何會有一心魔如此深愛于他呢?
他是蕭望川,卻是不是蕭望川所熟知的那個蕭望川。
他是蕭望川所未曾親面的,顧淵曾經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