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東西救了他,南榮宸仰躺在榻上轉了下手中的匕首,“這世道鬼物也能救人麼?”
人神鬼魅都來追随效忠,南榮承煜不愧是主角。
鬼物像是受不了别人的話落在地上,立刻接上一句,“啧,沒規矩,不想死就别動。”
南榮宸想死,所以他擡手掐住鬼物的脖頸。不出所料,鬼物按上他眉心時,已經有了人形。掌心冰涼如玉,手感還不錯,“什麼東西也敢來跟孤談規矩。”
鬼物絲毫沒有反抗,氣急反笑,扼住他的手腕緩緩貼近。
二人間距離寸寸縮短,南榮宸手上力道加重,希望這鬼物一怒之下,能将他一擊斃命。雖說最近死得有點多,也都沒死成,可不試試怎麼知道結果。
被系統煩得覺都睡不安生的日子,他一個驕奢淫逸的昏君怎能受得了?也就顧不得死在誰手裡。
幾息之間他唇上一涼,整個人随之無法動彈。
被鬼物碰了下而已,他還不至于沒出息到僵住的地步,是被施了定身術法。
看來這鬼物走的是吸食陽氣的路數,配上那副皮囊,是志怪話本裡的豔鬼無疑。
這過程慢是慢了點,但勝在一點不痛。南榮宸滿意地準備閉上眼靜待死期。
窗外猝然響起一聲驚雷,他後知後覺地想起系統刺啦幾聲消失的動靜,豔鬼又在他耳邊開口,“本座沒有殺人的愛好,松開。”
南榮宸身上的術法随之消除,端起喜怒無常的昏君做派,擡手手重新握上鬼物脖頸,“沒用的東西。”
“小白眼狼,知道本座是誰麼?小時候還會規規矩矩地行禮祭拜,”謝塵揉了下自己脖子,又不安分地将手将手伸向眼前這人臉頰,“手感八成也大不如前。”
祭拜?兩輩子加起來南榮宸也隻承祖制祭拜過巫神。彼時他不信怪力亂神之說,也隻是做個表面功夫。
見他還不說話,謝塵手指一勾,一枚同心結自君王枕下飛出,落在他掌心,“難不成是怪本座輕薄于你,污了你對那帝師的情義?”
他沒興趣管這人間情愛之事,不過是見南榮宸不應聲逗弄一下。
南榮宸沒看那同心結一眼,“巫神有名字麼?”
謝塵正琢磨着這小白眼狼的心思,有問必答,“謝塵。”
南榮宸重複一遍,“謝塵,你看孤命相如何,能做千古一帝麼?”
謝塵毫不猶豫,“本座自會助你。”
他定是這世上最倒黴的神,曆劫醒來身上多了九重命契,不知哪個閑人幹的好事。
所幸凡世君王所願無外乎統一九州。天下三分已久,也是時候合而為一,此事于他不過彈指一揮間,助這冤家契主如願便是。
隻不過南榮宸年紀不大心思倒深,當朝自刎不說,神魂竟不願蘇醒,心口傷處也遲遲不見好轉,頗為棘手。
南榮宸聞言勾起無害的笑容,這輩子真是精彩,不僅有個妄圖管束他的系統,連巫神都親自下凡來诓騙他。
上輩子他鐘情帝師,生怕亵渎明月,唯一放肆之舉便是讓帝師替他挽發。
他指尖勾起謝塵垂落的白發,“謝塵,你們神仙都這般好看麼?”
謝塵聞言一怔,這點微不可見的變化盡入南榮宸眼中,“孤對你一見傾心,可否也讓孤看一看你的心?”
都說神仙無情,這話果然噎得謝塵無話可說。手起刀落,那把鑲金嵌玉的匕首不偏不倚地插進謝塵胸口。
鮮血染紅月白衣袍,南榮宸出夠了氣,将短刃随手一扔躺回原處,“不想死就滾。”
窗外又起驚雷,一聲響比一聲。
謝塵垂眸看向心口的秾豔鮮血,于春雷聲中又見一劫。
他掐訣将手心那枚礙眼的同心結燒成灰燼,頃刻間消失不見。
折騰半天又靜下來,南榮宸才覺出心口傷處的痛意,默默給巫神記上一筆,既救了他又沒本事醫好他,無能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