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偏殿,祈桑到了主殿。
正在猶豫要不要進去時,抱在懷裡的雪獸突然從他懷裡蹦了出去。
無奈,祈桑隻能跟着走了進去。
主殿内,鎏金雕花香爐煙袅袅,熏的是沉厚的檀香。
一襲白衣的謝亭珏坐在琴桌前,手指撫弦,向他們投來淺而淡的一眼。
祈桑原本心中有一點忐忑。
下一刻,他的心驟然放松下來。
謝亭珏朝他露出帶了些許溫柔的笑。
“見你在那待得無聊,就把你也一起帶回來了。”
“吓死我了師尊。”祈桑長出一口氣,“你剛剛的表情,我還以為我亂跑惹你生氣了呢。”
“以後你便要長居浮雪殿,不必太過拘束。”謝亭珏站起身,“随我去一處地方吧。”
謝亭珏往殿外走,祈桑腳步輕快地跟在他身後。
之前沒發現,這會離得近了,祈桑才驚覺謝亭珏比自己高了好多。
祈桑一直揉着曜獸的腦袋,引來後者不滿的一聲叫喚。
他連忙松開手,改揉雪獸的腦袋,曜獸還是不滿地叫喚一聲。
祈桑:“你好難伺候哦。”
曜獸伸一伸脖子,示意祈桑摸這裡。
雪獸不滿曜獸“争寵”的行為,兇巴巴叫了一聲,輕輕咬了曜獸一口。
曜獸抖抖皮毛,表示不痛不癢,它曜獸大王依舊威風凜凜。
祈桑一會揉曜獸一會揉雪獸,忙得不可開交。
“師尊,它們怎麼會在你這?”
謝亭珏有意放慢了步子,與祈桑并肩而行。
他從祈桑懷中揪出作威作福的曜獸,曜獸不滿地掙紮,還狠狠踹了一下謝亭珏的手臂。
祈桑歪過頭,裝作不在意,實際上視線一直忍不住往那瞟。
師尊脾氣好好啊,被踹了也不生氣,為什麼大家都覺得師尊不好相處呢?
謝亭珏淡淡地看了曜獸一眼,後者瞬間就老實了。
“你被這兩隻小妖獸拉上天承門後,立馬就有弟子帶你去療傷,兩隻妖獸也被送去了靈寵居。我那日恰巧在靈寵居,就順手把它們帶回來治療了。”
祈桑順毛摸着雪獸的皮毛,好奇問:“他們不是幻境裡的嗎?”
謝亭珏說:“從沒有人說過,幻境裡的生靈,便是假的。”
此間幻境,亦是他處的别有洞天。
祈桑愣了愣,“那我當時要是選擇殺了曜獸……”
話還沒問完,他看着謝亭珏似笑非笑的眼眸,就明白了自己有多荒謬。
曜獸可是四害之一,哪怕因為虛弱退回幼年期,又豈是他這個剛剛煉氣的入門者殺得死的。
“那就好。”
祈桑揉了揉自己懷裡的雪獸。
又順手擡了胳膊,摸了下謝亭珏懷中的曜獸。
祈桑泰然自若,反倒是謝亭珏有些不自然了。
口中不輕不重地呵斥:“沒大沒小。”
祈桑聽得出他不是真的想斥責自己。
“因為你是我師尊,我才敢這樣,要是我面前是掌門大人,我就不敢啦。”
謝亭珏将曜獸放進祈桑懷中。
“我不過是你師尊,有什麼特别的?”
這話說得頗為疏離,但謝亭珏嘴角卻不明顯地勾起幾分。
顯然,他很期待祈桑會有怎樣的回答。
祈桑引用名言,絕不敷衍。
“都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師尊,在我心裡,你與我父親無異。”
謝亭珏深吸一口氣:“……”
突然有些累,好想獨處靜一靜。
祈桑有點天然呆,沒覺得這句話有什麼不對。
“這麼說起來,師尊以後,就是我唯一的家人啦。”
這句話一出來,謝亭珏前面的負面情緒通通都消失了。
面前這個十八歲不到的少年,自小父母雙亡,唯一的親人還在這兩年病死了。
“家人”這個詞,對祈桑來說,是很重很重的一個承諾。
于是謝亭珏柔和了眉眼,微歎一口氣,掌心撫上祈桑的腦袋。
“嗯,以後我是你的家人,浮雪殿你也可以當成自己的家。”
祈桑擡起頭,笑得特别開心。
可惜懷裡的兩隻小妖獸破壞了氣氛。
雪獸和曜獸一聚在一起就打架。
一會扯扯對方的毛,一會咬咬對方的耳朵。
祈桑慌忙扯開兩個小妖獸,把曜獸重新放進了謝亭珏的懷中。
曜獸十分桀骜,蹬了蹬腿,又踹了謝亭珏一腳。
祈桑揉了揉曜獸,倒反天罡地嘲笑師尊。
“師尊,小寶好像不喜歡你诶。”
謝亭珏孤身獨處慣了,還不習慣祈桑這種熱情。
他不自然地抿了抿唇,“我不需要它的喜歡。”
“也是。”祈桑說,“我喜歡師尊就夠了。”
謝亭珏的腳步緩緩停了下來。
寬松的白衣讓人看不出他此刻的僵硬。
祈桑低頭專心揉雪獸的圓臉,沒注意謝亭珏冷不丁停了下來,險些撞了上去。
“幹嘛呀師尊,怎麼不走了?”
謝亭珏偏頭看着祈桑。
“祈桑,你對誰都會說喜歡嗎?”
“當然不是。”祈桑不解反問,“我們是師徒,不應該喜歡對方嗎?難道師尊你還讨厭我不成?”
謝亭珏知道,祈桑口中的喜歡,應該是重視對方的意思。
但他不知道懷着什麼心思,沒有糾正對方錯誤的用詞。
“我不讨厭你。”謝亭珏喉結上下滾動兩下,“不讨厭,就是喜歡嗎?”
祈桑“嗯”了一聲。
“不讨厭,不就是喜歡嗎?”
“這樣啊。”
謝亭珏輕笑一聲。
“那我喜歡你,祈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