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裡的靈氣在往一個方向彙聚,祈桑仔細感受靈力的湧動。
因為是白天,逐月螢的光很黯淡。
謝亭珏收了靈力,逐月螢很快便消失了。
謝亭珏念出靈力運轉的訣竅,祈桑一點就通。
這隻是一個簡單的術法,不過一次示範,祈桑就學了個十之八九 。
祈桑避開謝亭珏,自己搗鼓了一會。
沒一會,他開心地說:“師尊,我學會啦。”
謝亭珏微微挑眉。
祈桑怎麼神神秘秘的?
祈桑站在棠梨花樹下,邊上是一池春水,漾動波光。
他依葫蘆畫瓢掐了幾個手訣,随着靈力的注入,淡藍色的光在手掌邊緣泛起。
這些靈力緩緩凝聚,慢慢有了實體。
隻是,祈桑幻化出來的卻不是逐月螢。
靈力最後凝成一隻淡藍色的蝴蝶,飛舞間翅膀掉落星屑。
謝亭珏的逐月螢在白日顯得黯淡,祈桑這隻靈蝶卻清晰明亮。
靈蝶的身體是透藍色的,水一般清亮流動。
它由祈桑引導着,慢慢往謝亭珏的方向飛去。
謝亭珏身上有大乘期大能的威勢,蝴蝶近不了他的身。
可在靈蝶将要撞上真氣,被撞得消弭于天地之前,謝亭珏收斂了身上所有威壓。
靈蝶就這麼一路飛到他的面前,撞上謝亭珏的眉骨。
随後在他眼前,碎成千萬塊有色無形的藍色碎片,像太陽的光變成了藍色。
透過這些藍色的碎片,謝亭珏看見一身紅衣的祈桑。
似乎是因為他縱容了祈桑的小惡作劇,祈桑笑得特别開心。
重光初升,亂霞明绮皺。
驟然一陣山風掀起,吹落無數将落未落的棠梨花瓣。
謝亭珏說不出自己此刻是什麼心緒。
正如他無法解釋,自己為什麼要任由那隻蝴蝶飛到他的眼前。
——或許隻是不想看見祈桑失望的神情。
少年笑得眼彎起,灼若芙蕖出清漣。
祈桑唇角上揚,步履輕快地走到謝亭珏身邊。
這裡的棠梨花香氣很濃,謝亭珏卻很清楚地聞到了少年身上的草木香。
曾經雲渺山終年大雪,隻有在祈桑來了之後,才能看見暗綠稀紅。
眼前的藍色流光消失,謝亭珏垂眼輕笑道:“胡鬧。”
祈桑手撐在桌上,雙手托腮,笑嘻嘻道:“那你也沒阻止我啊,師尊。”
謝亭珏向來縱容祈桑,彎唇笑了笑,此事便作罷。
祈桑坐在謝亭珏身旁。
不多時,謝亭珏臉色微變。
他在少年身上,感受到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魔氣。
謝亭珏不動聲色将這絲魔氣從祈桑身上抹去。
“你昨夜,除了去見師兄的那兩名弟子,還見了其他人嗎?”
祈桑被他嚴肅的臉色搞得一愣,迅速回答。
“我回來的路上,遇到了劍鳴閣的崔妙師姐,還有典經苑的謝逐。”
崔妙是誰謝亭珏知道,謝逐……應當是新入門的弟子。
以那一絲魔氣為引,謝亭珏開始蔔算謝逐的生平。
算生平與當初為祈桑算命格不同,這是在天地允許範圍以内的。
本以為隻是單純的有魔族混入天承門,蔔算之後,卻得到了意想不到的結果。
不明顯的嘲意攀上眉眼,謝亭珏心中哂然。
謝逐啊,不過是一個闖入紅塵的心魔。
至于心魔的主人……
謝亭珏算出結果後,并不覺得意外。
——雲渺山,浮雪殿。
——謝逐是謝亭珏的心魔。
或者說,是那位死去的霄晖仙尊的心魔。
謝亭珏擁有那位仙尊的大半記憶。
他知道“謝亭珏”有心魔,卻不知道因何而生了心魔。
這些年,他一直在尋找謝逐。
不可控的麻煩,當然還是除掉比較保險。
原本這件事也算不得麻煩。
但唯一不可控的變故,就是祈桑與謝逐相識了。
謝逐這個蠢貨,還把自己魔族的身份告訴了祈桑。
按常理,魔族潛入天承門,隻有誅殺這一條路。
但謝亭珏看着祈桑故作不在意,實則緊張和擔憂都溢出眉眼的樣子,又覺得有些有趣。
都說正邪不兩立。
但一個從骨子裡就爛透了的心魔……
也值得自己這個徒弟如此擔憂嗎?
謝亭珏假裝什麼都沒察覺,照常叮囑。
“此子命格不祥,手中有諸多腥晦罪孽,你還是少與他接觸為妙。”
祈桑悄悄舒了一口氣,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高興。
“我和謝逐就剛認識,以後應該也不會有什麼接觸了。”
謝亭珏似笑似歎,“隻怕你不能如願了。”
哪怕祈桑以後對謝逐敬而遠之,也會被對方糾纏。
在祈桑看來,他與謝逐的相遇隻是一場巧合嗎?
——謝逐早從初見祈桑第一面,就開始觊觎祈桑了。
他們的初遇,是這個魔種精心策劃的結果。
所有的示弱,可憐,不過是精妙絕倫的演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