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那張照片,在最近删除的文件夾裡。
“我在拍牆上的畫。”我狡辯。
這個說法顯然不太有說服力,她的神情一下冷卻。但她沒有把那張照片徹底删除,她的拇指在屏幕上來來回回地推。
我隻好實話實話,并盡量真誠:“你很美。”
這句話令她笑起來,卻不是友善的笑。
“美到你跟蹤我?”她按下鎖屏鍵,把手機還給我。
這回輪到我笑了。
“到底是我跟蹤你,還是你叫人跟蹤我?”我推開面前的咖啡,手肘拄在桌上。
她沒覺得意外,現在她仍然在狩獵場上,隻不過狩的是我,獵的也是我。
“這罪名可不小,你有證據嗎?”她的語速慢悠悠的,好像不必費心對付我一般。
又是這一句,我心想。
“今天我出門時身後有個小尾巴,偏偏是小杜家的保镖,難道不是你指使的?”我問。
我當然沒有真憑實據,是根據星期天杜靈犀透露給我的消息猜的,她說她去哪裡,保镖都會告訴葉丹青。
葉丹青也吃準了這一點,所以有恃無恐:“那你應該去問杜靈犀,或直接問保镖,而不是來問我。況且你去的地方他去不得嗎?”
“我也原話奉還,”我盯着她的眼睛,“你來的地方我來不得嗎?你又有什麼證據證明我跟蹤你?一張照片?最多是侵犯肖像權。”
“你很了解啊。”她微微揚起眉毛,“勸你好自為之。”
說完,她起身回到自己的座位,和古楠繼續談話。古楠察覺到她的不悅,頻頻回頭打量我。我惡狠狠地瞪回去,他皺着眉不知與葉丹青說什麼。
十分鐘後他們離開了咖啡館。古楠想替葉丹青拎包,可葉丹青沒讓他碰。
冷掉的拿鐵索然無味,我點開手機,恢複了那張删除的照片。但目前我不想看到這張臉,點擊恢複後立刻關閉了相冊。
暗掉的屏幕上映出我的臉。我這麼像嫌疑犯嗎?雖然頭發亂了點,但也不至于被懷疑到如此地步吧。
上周四和昨天,杜靈犀給警察打電話詢問綁架案的調查進度,得到的回複是進度為零,兩個綁架犯一個都沒抓到,甚至連他們是誰都不知道。
杜靈犀家也算有權有勢,對此仍舊一籌莫展,還莫名叫我背上了嫌疑。但我安慰自己,住在她家省出不少錢,不然得寫多少小說和代碼才能賺回來。
葉丹青和古楠離開後沒多久我也走了。回到杜靈犀家,我沒有看到跟蹤我的保镖,也許他收到了消息,說最近不宜露面。
杜靈犀為我設計的衣服已經開始做了,她說暫時保密,做好之後再拿給我看,所以不讓我進她的房間,也不和我交流,作為補償,她晚上陪我打遊戲。
不幸的是她總赢不了,所以每輪結束她都堅持重開一局,期待下一把就能鹹魚翻身。後來我讓了不少,她開開心心一直玩到三點鐘。
三點剛過,葉丹青回來了。她身穿一條紅色禮服長裙,搖曳生姿。妝容與我下午見她時别無二緻,隻是多了些酒後的殘損。
她甩掉高跟鞋急急地往屋裡來,見我坐在沙發上,她忽然迷茫了兩秒,緊接着居然顯露出一絲慌張。
杜靈犀迎上去,葉丹青飛快地在她耳邊說:“有話和你說。”
她們上樓進了書房。我脫掉拖鞋,不發出任何聲響地走到書房門口。門關得很緊,但她們就站在門口,我聽到葉丹青說:“有人跟蹤我。”但她沒說是我。
“他們可能把目标換成你了,你小心點。”是杜靈犀的聲音。
“這幾天不要出去,明白嗎?”
“要不要找個人保護你?”
“不用了,我自己會注意。”
“我爸說他找人催警察了,但還是沒有線索。你說會不會跟之前你們……那個什麼有關?”
“目前還不知道,我……”
“你頭疼嗎?”
“酒喝多了點,沒關系。”
“樓下有醒酒茶,我去給你泡。”
我躲在樓梯上,杜靈犀跑下去後,我再次返回。門像那晚一樣敞着一條縫,葉丹青整個人靠在書架上,頭枕着手臂,看起來很難受。
她現在不是獵人,沒有了咄咄逼人的氣勢和神采飛揚的信心,隻是一個受傷的獵物。
她挫敗、頹唐,雙腿再也支撐不住,在我眼前慢慢滑落。我的手攥緊門柄。我想去幫她,但看到杜靈犀走出了廚房。
我上樓了,從房間聽到杜靈犀的驚呼。她架着葉丹青上樓,隔壁傳來嘔吐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