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看去,那竟是一張人臉。
更準确地說,那是‘不過三刀’的臉。
“啊,不知道能争取多少時間呢。”威廉掏出手帕,拭去被悶出來的汗水,蒼白的臉色顯得更加無力。
本可以作為保镖的‘不過三刀’被當作棄子使用,接下來能不能找到路還是個問題。
威廉孤身一人、虛弱、看上去仿佛皮膚都是透明的。生命倒計時似乎走入了一位數。看上去沒有比這更無害的人了。
忽然,有隻手抓住了他的腳踝。那是地上橫屍的數個護工之一,用盡了所有力氣才擡起手臂。
“威廉....為什麼。為什麼?”他意識已經不清醒,隻知道重複幾個詞:“為什麼?”
“為什麼要殺了你們?”威廉貼心地幫他接上了後面的話,認真地思考:“嗯...畢竟他們本來就人多,要是互助會裡也全是敵人,那我可麻煩了。”
可惜那護工沒能聽到這番話,早在說完最後一個詞的時候就已經咽氣了。
“那我可麻煩啦~”威廉用輕松的小調說出這番話,從黑暗中的角落翻找出他的黃銅左輪。
在長達一周多的潛伏中,藏住它可是個技術活。威廉維持着樂于助人、身體虛弱卻積極向上的态度。鄰家大哥哥是不會有槍防身的。
這個形象相當成功,以至于他将所有護工叫到地下室,表示自己需要大量幫助的時候,竟沒有一個人拒絕。
以至于當他開始殺戮的時候,沒有一個人想起來反抗。
威廉重重地咳嗽幾下,似乎是有些受不了地下室的塵土,擡腳便往台階上走去。順手看了眼現在的日期時間,手腕上露出燒傷的痕迹。
每走一步,他就以詠歎調說出一句詞。
“我生病了,很嚴重。”
“命不過三十。”
“不是三十年,是三十天。”
威廉邁出最後一步,踏入門後,轉過身。合上雙面門的聲音幾乎和最後一句詞同時響起。
“在這生命最後的狂歡時刻,我們總該做些什麼。我的朋友。”
金屬門帶起的風拂過,吹起了風衣下擺。那道鎖鍊重新被挂上門,再次封存這廢棄地下室。
現在時間,淩晨三點十五分。
一道輕巧的消息通過威廉的終端發送出去。
.....
高聳入雲的大樓頂層。
紅色地毯、播放着古典樂的黑膠唱片機。一個綠眼睛的男孩坐在桌子旁,切割牛排送入口中。
“好孩子。”夏洛特·梅爾開了瓶紅酒,液體悠然在杯内晃了兩圈。
如果白崖在這裡,他大概會立刻認出這孩子。不久前才在北城貧民窟看見他,那時所有人都以為他是流落的富家子弟。
“我看到白先生的小賣部了。”男孩說:“他們在那建了很多房子,不過現在一個人都沒有。”
夏洛特笑了笑:“當然,親愛的。因為他們在地下城裡呢。”
“為什麼?”
“嗯...白崖可是說要給我獻上一場有趣的戲劇。”夏洛特咽下一口紅酒:“我非常期待。”
現在的地下城就像是酒吧裡的鬥狗場,刻意清掃出的區塊内,白崖和威廉狗咬狗一嘴毛。而夏洛特·梅爾作為場子的主人,隻需端坐高處,欣賞兩方爾虞我詐的計謀。
就像是現在。
終端上,一條标紅的消息清晰可見。
【骷髅先生:清場70區、72區。】
接着是夏洛特的回複:【威廉先生,你認為我會幫你?】
【骷髅先生:不會嗎?】
明明是一場貓抓老鼠的遊戲,被追捕的一方卻主動要求清場。這對于威廉來說可是十分不利的因素。
除非威廉自有辦法,能夠利用這點進行逃脫。
...還真的很想看到。
夏洛特·梅爾僅僅思考了幾秒,便将命令發到了治安隊長官手上。
淩晨三點二十分,梅爾集團的所有勢力撤出70-72區,大量居民在過程中被帶離。
綠眼睛的男孩吃完了飯,将碗筷送入洗碗機,還是沒能忍住自己的好奇心。
“母親,您不通知白先生嗎?”
“當然不。”夏洛特毫不猶豫:“等他什麼時候自己發現了再來找我吧。呵,沒有心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