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二天他才從父母口中得知了一條令人無比震驚的消息——秦臻回家後就用巧克力結束了那隻貓的生命。
他也終于反應過來,秦臻怎麼可能不知道貓的忌口。
可面對一條生命的逝去,那人的答複卻相當理智殘忍:“如果它不能完全屬于我,那它就不應該存在于這個世界上。”
也是到了這一刻,秦家父母才意識到事态的嚴重性,他們已經不能把秦臻當作幼稚孩童看待了。
一周後,他們請來了全國頂尖的心理健康專家進行幹預治療,并把他轉到了于亦然所在的學校。
自從對方開始治療後,倆人見面的機會就驟然減少,如今能在同一所學校相遇,于亦然自然是滿心歡喜。但那時候的他絕對料想不到,自己的無知竟是導緻一切罪惡的開端。
秦臻靜靜站在走廊一側,目光深邃幽暗地凝望對面一層樓,仿佛那裡存在着極其有趣的東西。或許是他臉上流露出的神情讓于亦然不由自主回想起那人曾經殘忍毒害小貓的經曆。
當他僵硬地順着秦臻的目光望去時,隻有一位學生在一樓認真清點書籍。他的皮膚白,現在天氣又太熱,導緻他後頸粉得像節藕,莫名讓秦臻懷念過去那隻毛茸茸的小貓。
它臨死還在朝自己讨好地喵喵叫,但他已經不需要它了。畜生究竟是畜生,不如人有趣。
他輕笑了聲,問于亦然,“他叫什麼?”
“……陳昭,我們班的班長。”
或許是因為那時的秦臻沒有表現出任何暴力傾向,對待陳昭也隻有小心翼翼地讨好,以至于于亦然都恍惚對方的病情真的痊愈了。他開始放下戒心,全力以赴地幫助自己的好友結識新朋友。
陳昭陽光開朗,見人就愛笑,基本有什麼麻煩事找他,他都會耐心替人解決,在老師同學中十分受歡迎。所以在得知秦臻曾經生過病後,驚訝的同時他也不遺餘力地關照對方。
可不知從何時起,秦臻再次向陳昭展現出一種令人窒息的強烈占有欲。
這一切的發生似乎悄無聲息,卻讓陳昭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一夜之間,他不僅失去了班長的職務,甚至還遭到了同學們的疏遠。而造成導火索的原因僅僅是隔壁班有一個女生向陳昭表白,被于亦然以開玩笑的方式告訴了秦臻。
“欸你說陳昭會同意嗎?他看着挺乖巧一個人,真想象不出談戀愛是什麼樣子……”
“他不會談戀愛的。”
見他如此笃定,于亦然怔了怔,警惕地問道:“……你怎麼知道?”
秦臻輕哼一聲,合上手中的書,語氣傲慢而殘忍,“因為他隻能和我在一起。”
這句話讓于亦然一時語塞,他感到哪裡不對勁,卻又說不出具體原因。
難道秦臻真的希望陳昭一輩子不結婚生子,永遠陪在他身邊嗎?這簡直荒謬!
直到很久之後的一個普通下午,于亦然才找到了答案。
他猛地關閉了那個關于男同性戀的科普網頁,心情異常複雜。
他永遠無法忘記陳昭被秦臻抓回學校的那一幕。
男生滿口鮮血,磕磕絆絆地哭喊自己多麼憎恨秦臻,如果不是他,如果自己沒有答應成為他的同桌,如果自己一開始就警惕對方莫名其妙的示好,他的人生都不會變得這麼可憐!
“如果你去死就好了!”
咒罵聲剛落,皮肉挨打的悶響和撕心裂肺的慘叫立刻充斥了整間屋子。
這裡是學校廢棄的舊樓,平時幾乎沒有人會來,曾經他們把它當作逃課的秘密基地,後來陳昭出現了,這裡便成了他一人的受難所。
于亦然在屋外聽得于心不忍,外賣了許多治療跌打損傷的藥,内服的外服的都有。走近時陳昭連呼吸都奄奄一息,唇瓣上滿是因強忍疼痛而留下的咬痕。
盡管如此,他仍有氣無力道:“我不要他的錢了,讓我退學,行麼。”
于亦然忍不住勸道:“這不是錢的問題……其實秦臻人挺好的,你隻要順着他來,他什麼都肯依你……”但話說到最後,他自己也聽不下去了,聲音越來越小。
他知道錯從來不在陳昭。
他再次歎了口氣,“我知道你的家庭情況,你現在退不了學了,得找一個生存之道活下去……”
陳昭眨了眨眼,被打的沒有力氣說話了,趴在地上任由于亦然為自己上藥。他那時候性子烈,不怕被打,告老師告校長報警都試一遍,就不相信沒一個人治不了秦臻。
然而随着身體傷痕積累的越多,投訴信石沉大海,被打進醫院的一個星期後陳昭再回學校,突然就變得沉默寡言、百依百順了。
-
秦臻垂眸,面對陳昭的質問不怒反笑,他明白這不過是自己一場無厘頭的幼稚取鬧,但看見陳昭和蔣琛同進同出的瞬間,就像有根針刺穿他的眼睛再從身體裡長出來,太讓他不爽。
“诶诶,好狗不擋道,讓開讓開。”
有幾個新巴結上秦臻的狗腿子見他表了态,立刻不掩飾内心的鄙夷推開陳昭,他們原本以為他有多牛呢還敢對秦臻甩臉子,現在看來不過是對方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小玩意罷了,在這個弱肉強食的現實世界,沒了靠山,他屁都不是。
秦臻站在一旁,俨然做一個旁觀者的形象,見他沒有阻止,幾人的舉止也愈發大膽起來。上回他們就因為地上書包的事情吃過癟,雖然不能從秦臻蔣琛身上讨回來,但對象換成陳昭也不是不可以。
長期積壓的不滿讓他們在推搡中并沒有收力,陳昭被推的措不及防撞到了桌角,他甚至連一聲慘叫都來不及發出,胯骨立刻傳來一陣麻麻的鈍痛,他短促倒吸着氣,捂着骨頭吃痛地緩慢蹲下來。
陳昭的耐痛性極強,很多時候出聲隻是為了求饒,可一旦他一聲不吭地蹲下來冒冷汗,那就是超過他的承受範圍了。
秦臻嘶了一聲,瞬間暴怒拽過那人的領口,“你他媽幹什……”
話還未說完,下一秒,一陣風聲快速呼嘯而過,幾乎是貼着秦臻的臉去的。他反應迅速地後仰避開,重重“嘭”的一聲,血花四濺,眼前的男生前後踉跄了幾下,額角湧出股股鮮血。
他茫然地擡手去摸,眼前卻一片猩紅,他甚至連聲尖叫都來不及發出就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蔣琛的眉眼平靜漠然,他松開沾血的闆凳,似乎是對暈倒的人說話,望向的卻是秦臻。
“指責他?你算個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