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說法并沒有讓韋斯萊一家輕松多少,韋斯萊夫人依舊在不停抽泣。羅恩的眉頭也未有舒展,比爾的傷勢牽動着大部分人的心。
【「鄧布利多可能會知道怎麼辦,」羅恩說,「他在哪兒?比爾是聽從他的命令迎戰那些瘋子的,鄧布利多要對他負責,他不能就這樣放手不管——」
「羅恩,鄧布利多死了。」金妮說。 】
“哦,我不該那麼說。”羅恩顯得非常懊惱,“這太——”
“沒關系,”鄧布利多及時安撫,“你又不知道,況且作為校長我本就該對今晚的事負責。”
“關心則亂。”金斯萊也跟着說了一句。
“我們都不知道鄧布利多教授——”赫敏垂着頭,她還是沒勇氣說出那個詞。
“是我把壞消息帶上來了。”哈利覺得自己今晚就像一個移動的壞消息傳播器。
“這又不能怪你。”盧平溫聲安慰着,“你作為目擊者承受的精神壓力已經夠大了,别想那麼多。”
【「不可能!」盧平狂亂地把目光從金妮轉向了哈利,希望他能否認,但哈利沒有,盧平癱坐在比爾床邊的椅子上,雙手捂着臉。哈利從沒見盧平失控過。哈利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什麼不體面的隐私,他轉過身,卻撞到了羅恩的目光。他們默默地交換了眼神,證實了金妮所說的話。 】
盧平讀到這停了下來,“鄧布利多教授是除了我父母外第一個向我釋放善意的人,在我被格雷博克咬了之後。”他垂着頭,聲音低沉,“在這之前我根本沒想過自己還能去到霍格沃茨,像個正常孩子一樣坐在教室裡。”
“你在這件事上本就是無辜,我隻不過是做了力所能及的部分。”鄧布利多平和地開口。
“所以我更加難以接受這一切。”盧平擡起頭長歎一口氣。
“你需不需要調整一下?”唐克斯這時湊過來,“或許我可以代替你讀?”
但盧平擺手拒絕了。
【「他是怎麼死的?」唐克斯低聲問,「是怎麼發生的?」
「斯内普殺了他,」哈利說,「我當時在場,親眼看到的。我們一起回到天文塔,因為黑魔标記就在那兒……鄧布利多病了,他很虛弱,但我想,當我們聽到有人跑上樓來時,他已經意識到那是一個圈套。鄧布利多用魔咒把我定住,我什麼都做不了,我穿着隐形衣——然後馬爾福從門口進來,繳了他的武器——」
赫敏猛然捂住嘴巴,羅恩歎息着,盧娜的嘴唇在打顫。
「——更多的食死徒上來了——然後斯内普——斯内普下了手,阿瓦達索命咒。」哈利說不下去了。 】
盧平讀到最後已經有些哽咽,哈利的叙述讓他又回憶起了鄧布利多塔樓上的對峙與隕落。
哈利的手顫抖着捂住了臉,盡管這并不是自己親口描述,可他的心髒依舊被深深的無力感與悲傷所包裹。長輩們數次的安慰與鼓勵從來都不能消解鄧布利多的死亡帶來的痛苦,它隻是被短暫地壓制了,而任何相關的描寫都會讓這種痛苦冒頭并一發不可收拾。
慣常能拍着他的後背安撫他的小天狼星這會也完全沉浸在低落情緒中,無暇他顧。
“這本書簡直是在反複提醒我們鄧布利多教授已經死了。”金斯萊苦笑着,“每當你想要強迫自己放下這碼事,它就會再來上這麼一遭。”
【龐弗雷夫人突然淚如雨下。别人都沒注意到她,隻有金妮低聲說道:「噓!聽!」
龐弗雷夫人用手捂住嘴,咽着淚水,眼睛睜得大大的。在外面黑暗中的某個地方,鳳凰正在用哈利從未聽過的方式唱着令人動容的凄婉挽歌。像以前聽鳳凰的歌聲一樣,哈利感覺到這首挽歌的曲子是在他的腦海裡,而不是在現實中,仿佛是他自己的悲傷化作了挽歌,在校園裡和城堡的窗戶間回蕩。 】
赫敏趴伏在了桌上,默默的流淚。羅恩仰着頭,想用這種方式将眼淚倒流回去。哈利則好似在某一瞬間真的聽到了福克斯那哀婉的歌聲。
“你的老朋友在跟你告别。”穆迪無意中說了跟斯内普剛才相同的句式。
“它已經陪伴我走過很長一段時間。”鄧布利多眼角微微泛紅,“但還是到了離别的時候。”
“我從沒聽過鳳凰唱歌,”弗雷德愣怔着,“可如果是在這種情況下,那我甯可一輩子都不要聽到。”
“我第一次聽到是在密室,”哈利整個人陷入了回憶中,“福克斯給我帶來了分院帽,我從裡面抽出了寶劍,那時候我很高興能看到它,它飛過來的那一刻我認為自己有救了,它就像是希望本身,就像鄧布利多教授給人的感覺一樣。但我沒想到——”他重重揉了幾下眼睛,“我沒想過再次聽到福克斯的歌聲會是這樣……”
“鳳凰是很有靈性的鳥兒,”麥格教授的聲音又走了調,“它也許比我們都更早感知到阿不思的離開。”
【哈利不知道他們站在那裡聽了多久,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們聽着這哀悼之歌會有一絲安慰,隻感覺過了很久,麥格教授才推門走進病房。同其他人一樣,她身上也有戰鬥後的痕迹,臉上有些許擦傷,長袍也被撕破了。
「莫麗和亞瑟正向這邊趕來,」她說,音樂的魔力被打斷了,大家好像從恍惚中驚醒,都轉過身去看着比爾,或是揉揉眼睛,搖搖頭。「哈利,怎麼回事?聽海格說你當時是和鄧布利多教授在一起的,當他——當那件事發生的時候。海格還說斯内普教授好像參與了什麼——」
「斯内普殺了鄧布利多。」哈利說。
麥格盯着他愣了一會兒,然後令人揪心地搖晃起來。龐弗雷夫人向前跑了幾步,用魔法變出一把椅子,放在了麥格的身後。
「斯内普,」麥格虛弱地重複着,跌坐在椅子上,「我們都懷疑……但鄧布利多相信……一直……斯内普……簡直是難以置信……」 】
“鄧布利多的保證總是很有效,”金斯萊按壓着眉心,“在這之前我們就算再怎麼認為斯内普可疑也不會多想。”
“也是因此他們那個計劃才會這樣順利!”穆迪的拐杖不知什麼時候回到了身邊,正為他的惱怒伴奏。
“也得因為是斯内普才行。”小天狼星寒聲說,“換别人都達不到這個效果。”
羅恩嘀咕了一句,“換别人也不會這樣直截了當下手。”
【「斯内普是很高超的大腦封閉大師,」盧平說,他的聲音刺耳,與平時大不一樣,「這是我們都知道的事實。」
「但是鄧布利多發誓說他是我們這邊的人!」唐克斯輕聲道,「我一直認為鄧布利多一定知道斯内普的一些情況,那是我們不知道的……」
「他總是暗示他有牢不可破的理由信任斯内普,」麥格教授喃喃道,一邊用格子花邊的手帕擦着不斷流淚的眼角,「我是說……從斯内普的曆史表現……大家當然會對他存有懷疑……但是鄧布利多明确地告訴我,斯内普的忏悔是絕對發自内心的……他不想聽到一句說他的壞話!」 】
“我想了解一件事,先生。”金斯萊突然開口,“假設斯内普沒有任何立場問題。在你們的計劃完成之後,您又給斯内普安置一個怎樣的身份呢?我猜您肯定不會讓他僅僅在那裡做一個間諜内應,而他的這份‘功績’足以向伏地魔提任何要求吧。”
斯内普同樣向鄧布利多投去探尋的目光,顯然這屬于他們未曾讨論的部分。
“我還不甚清楚,”鄧布利多沉吟片刻,“不過易地而處我也許會要求西弗勒斯留在霍格沃茨,為學校裡的孩子們做一重保險。”
“在他殺死你之後?”穆迪滿臉的不可置信,“你覺得霍格沃茨的人還會接受他?格蘭芬多這幫崽子們就夠他喝一壺了。”
“這當然很好解決,”斯内普迅速反應過來,“隻要我待的位置有霍格沃茨的最高話語權。”
“殺了校長之後頂替他的位置!”哈利再度憤憤不平起來,“光是老師們都不會答應的。”
斯内普微微翹起嘴角,“你們難道認為到了那時抗議還有用嗎?”
“什麼意思?”羅恩瞪着他,“别做夢了,想想烏姆裡奇,她甚至連校長辦公室的門都進不去。”
斯内普輕嗤一聲,決定不再參與這個話題。
【「我倒想知道斯内普是怎麼說服他的。」唐克斯說。
「我知道,」哈利說,大家都轉過身盯着他,「斯内普透露消息給伏地魔,導緻伏地魔追殺我的父母。然後斯内普告訴鄧布利多,他當時沒有意識到自己那樣做的後果,他十分抱歉他走漏了消息,他對于他們的死感到遺憾。」 】
“你誤解了我的意思,哈利。”鄧布利多的笑容帶了些苦澀,“我從沒說過西弗勒斯是這樣取信于我的。”
“誰叫你一直拖拖拉拉,含糊其辭。”穆迪沒好氣,“那也就怨不得别人自由發揮了。”
鄧布利多倒是沒有否認這番話。
【「鄧布利多就相信他了?」盧平難以置信地問,「鄧布利多就相信了斯内普對詹姆的死感到抱歉?斯内普一直憎恨詹姆……」
「而且他認為我媽媽也一錢不值,」哈利說,「因為她是麻瓜生的……他叫她『泥巴種』……」
沒有人問哈利怎麼會知道這些的,好像大家都迷失在恐怖和震驚之中,正試圖接受這些已經發生的荒誕事實。 】
斯内普那平靜的面具在聽到“泥巴種”這個詞後竟有了裂痕,他的嘴唇顫抖着,像要吐出什麼反駁的話,但最終什麼都沒說。
【「這都是我的錯,」麥格教授突然說道,她看上去不知所措,雙手擰着濕乎乎的手帕,「是我的錯,是我讓弗立維晚上去叫斯内普的,我還請他來幫我們!如果我沒有通知斯内普這裡發生了什麼事,他可能不會加入到食死徒那邊。我認為在弗立維告訴他之前,斯内普并不知道食死徒在這裡,不知道他們會來。」
「不是你的錯,米勒娃,」盧平肯定地說,「當時我們都需要更多的幫助,知道斯内普會來我們挺高興的……」 】
“任何人在這件事上都沒有錯,米勒娃。”鄧布利多邊說着話,邊拍了拍斯内普的胳膊,“你們誰都不需要怨責自己。”
“我明白你的意思,阿不思,”麥格教授歎着氣,“但這是不可避免的,這個結果對于我們所有人來說都過于沉重了。”
【「那麼他到了之後,是直接加入食死徒一邊的嗎?」哈利問道,他想知道斯内普奸詐和罪惡的每一個細節,拼命搜集更多仇恨他的理由,發誓要報仇。
「我不知道具體是怎麼發生的,」麥格教授心煩意亂地說道,「一切都令人迷惑……鄧布利多說他要離開學校一會兒,讓我們在走廊巡邏以備不測……萊姆斯、比爾和尼法朵拉都加入進來了……于是我們一起巡邏。一切似乎都很平靜。所有通往校外的秘密通道都被堵住了,我們知道沒有人可以飛進來,進入城堡的每一個入口都罩着強力的魔法。我仍然沒有弄明白食死徒是怎麼進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