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們什麼都做不了。”哈利深深吸氣,額角的青筋突突跳疼,他想起自己在十一歲是收到的信,他仍舊能回憶起當時的激動與快樂,直到登上火車時,他都有些不敢置信。可是現在,寫着霍格沃茨的信封将不再代表着希望,黑暗的利爪會附着在上面撕破更多孩子本來平靜順遂的生活,讓他們從此不見天日。
“如果霍格沃茨不給孩子們發入學通知書呢?”赫敏突然問道。
“食死徒已經控制了魔法部,你覺得他會放過霍格沃茨嗎?”小天狼星搖搖頭,“我猜他們的下一步動作就是空降幾個食死徒去管理學校。”
“可是還有麥格教授!”納威叫道,“還有很多别的老師。”
“如果魔法部插手進來,”麥格教授閉了下眼睛,“我并不能和他們正面對抗,但我發誓會盡我所能去保護在校的學生們。”
鄧布利多在小天狼星提到“伏地魔會派人掌管霍格沃茨”時短暫地與斯内普對視,後者微不可察地點了下頭。
另一邊,金斯萊等人還在探讨霍格沃茨的安全問題。
“你們也要注意自身的安全。”這位傲羅嚴肅地說道,“教師們幾乎是學校裡的最後一道屏障,如果你們被他們的人拿住錯處,恐怕後果不堪設想。”
“我明白。”麥格教授目光笃定,“也不是沒有前車之鑒,今年的這位不就是一個嗎。”
“我希望進入學校的食死徒結局一定要慘過烏姆裡奇,拜托拜托。”羅恩雙手合十,也不知在向誰祈禱。
“阿拉戈克的後代們想必很願意拿他們加餐。”哈利冷冷說道。
【「這……這……」他語塞了,找不到話能夠表達他所感到的恐怖,但盧平輕聲說:「我知道。」
盧平遲疑一下。
「如果你不能證實,我可以理解,哈利,但鳳凰社的印象是鄧布利多給你留下了一個使命。」
「是的。」哈利答道:「羅恩和赫敏也知道,他們要跟我一起去。」
「能不能告訴我這使命是什麼?」
哈利望着那張過早刻上皺紋的臉龐,濃密但已花白的頭發,希望自己能有别的回答。
「我不能,萊姆斯,對不起。如果鄧布利多沒告訴你,我想我也不能說。」】
“我很抱歉。”哈利又重複了一遍,這種對故事與自身經曆的全盤托出讓他陷入了鳳凰社本不需要知道他計劃的誤區,而實際上,他們的好奇與探究并不比斯克林傑和魔法部的少。
盧平卻沉默了,他微微低垂着頭,不知在思考着什麼。
“萊姆斯?”唐克斯用胳膊肘碰了碰他。
“什麼?”盧平猛地擡起頭,發現大家都看着他,“對不起,跑了個神,你剛才說什麼?”他沖着哈利微笑。
“你怎麼了?”羅恩問道。
“不太對勁。”小天狼星皺了下眉,“這段讓你想起了什麼嗎?”
“沒……沒有。”盧平移開了目光,“接着往下讀吧,哈利。”
哈利有些想要繼續追問,但小天狼星按住了他的手背,“讀吧。”他輕聲說。
【「我猜到你會這麼說的,」盧平顯得有些失望,「但我仍然可以對你有些用處。你知道我的身份和能耐。我可以與你們同行,提供保護。不用對我說你們在幹什麼。」
哈利猶豫着,這是個非常誘人的提議,雖然他想象不出,如果盧平整天跟着他們,怎麼還能對他保密下去。
赫敏卻顯得有些疑惑。
「唐克斯呢?」她問。】
羅恩在盧平提出這個建議時有一瞬間的激動,可那很快被赫敏的問句帶回現實,他隐隐感覺到,這個問題的答案也許與盧平的異常有關。
哈利同樣這麼認為,他停下來注視着這位親近長輩的臉。盧平依舊保持着剛才的姿勢,神情像是凝固住了,看起來像一尊不近人情的雕像。
唐克斯的心緒在這段後變得紛亂起來,她本該去詢問自己的戀人,可話到嘴邊後又無端産生了恐慌焦慮等負面情緒。最終,她還是任由這死寂的沉默蔓延了下去,直到哈利的聲音再度響起。
【「她怎麼啦?」盧平說。
「哎呀,」赫敏皺眉道,「你們結婚了!你要跟我們走,她怎麼想呢?」
「唐克斯會很安全的,」盧平說,「住在她父母家。」
盧平的語氣有一點怪,幾乎有些冷淡。再說,唐克斯繼續躲在她父母家裡也有點不正常,她畢竟是鳳凰社成員,據哈利所知,她可能希望投身于積極的行動中。】
“你到底怎麼了?”小天狼星還是沒忍住,“這幾乎不像你了,你要躲開什麼事嗎?”
“我——”盧平的話很快被哈利打斷,年輕的男孩用生硬的語調讀出了某個爆炸性新聞。
【「萊姆斯,」赫敏試探地說,「一切都好嗎……我是說……你和——」
「一切都好,謝謝你。」盧平刻闆地說。
赫敏臉紅了,又是一陣沉默,氣氛拘束而尴尬,然後盧平像強迫自己承認一件不愉快的事情那樣說道:「唐克斯懷孕了。」】
“這簡直太棒了!”羅恩即刻喊了出來,“天大的好消息呀!”
“要慶祝嗎?”喬治已經舉起杯子。
“所以你在擔心什麼呢?”唐克斯扭過臉問道,“我懷孕這件事讓你感到……不快?”
“沒有!”盧平像被燙了似的彈起,“不是那樣的!我……我也很高興!”
“可你剛剛提出了要陪哈利他們去冒險。”小天狼星神情嚴肅了起來,“雖然這件事也是我一直想做的,可唐克斯剛剛懷孕,你真的認為這是合适的時間節點?”
“也許,我不在她身邊才是最好的照顧。”盧平含糊不清地說了這麼一句,連離得最近的唐克斯也隻能通過口型勉強明白他的意思。
“什麼?”這位年輕的傲羅有些不敢相信。
“沒什麼。”
“你今天必須說清楚。”唐克斯提高了聲音,“我現在沒懷孕,你也不用擔心什麼,我們是戀人,未來會是夫妻,你應該把所有的擔憂或者不滿都告訴我,而不是一直埋在心底!”
“我不認為這是對的。”一股怒火攫住了哈利,他感覺自己暫時無法正常閱讀,所以又放下了書,“丢下未出世的孩子轉而和别人攪和在一起,你甚至不知道我們要去幹什麼。”
“他覺得他會傷害到我。”唐克斯轉述了盧平剛才的話,“我從沒想過,已經過去了這麼久,你仍舊在糾結這個問題。我以為那些逃避,那些憂懼,已經在我們結婚的那一刻成為過去式了。”
“因為我是狼人!”盧平吼了出來,“你們根本不懂,就連你也并不清楚未來會和我一起經曆什麼!”他面朝着唐克斯,胸口劇烈起伏着。
“我會把你變成和我一樣被排斥的群體,還有孩子,他會跟我一樣,一生下來就被人用有色眼鏡看着。霍格沃茨不會接納他,巫師社會更不會有他的容身之所,而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那也不是你離開他們的理由!”哈利用同樣的音量吼了回去,他能感覺到胸口有座搖搖欲墜的火山在此刻爆發了,“難道你跟我們踏上一樣的路這個孩子就會就此消失?你隻是在逃避這一切,多年以後,如果我們活着回來,也許會有人歌頌你的功績,可對于我們和唐克斯而言,你恰恰是個在他們最需要的時候抽離出來的不合格父親,是個膽怯的——”
“哈利!”小天狼星喝止了那最後一個單詞,他能看到老友的手已經緊握成拳抵在桌上。
“我可能是在座最能理解你現在心态的人。”小天狼星身體前傾,盡量靠近情緒瀕臨失控的盧平,“可我仍舊不認可你的做法。你可能忽略了,你的逃避和抉擇正在無形當中傷害兩個人,唐克斯是你的妻子,你所做出的決定真的有和她商讨過嗎?還有那個未出世的孩子,你希望他在未來如何看待你呢?一個在重要時刻玩失蹤的父親?一個害怕他降生的血親?”
“我可以認可你的這個選擇。”唐克斯在另一邊開口,“如果你的出發點真的是去保護哈利他們,可現在來看,你最初的目的并不是這個。”
盧平将臉埋在了手心,四面八方襲來的質疑與失望讓他難以招架甚至如芒在背,他不敢去看任何人,身側的戀人,對面的摯友,以及哈利,這是他第一次與這個男孩爆發如此激烈的争吵,他聽出了那些指控之下的失望以及未盡之意,而這無疑加劇了他的痛苦。
哈利毫無征兆地開口讀出下一段,他的語速很快,像要從書裡得到點什麼。
【盧平不自然地笑了笑,看上去像做了個鬼臉,又說:「那麼——你們接受我的提議嗎?三個人可以變成四個人嗎?我不相信鄧布利多會反對。畢竟,他曾任命我做你們的黑魔法防禦術課的老師。我必須告訴你們,我相信此行要面對許多人從沒見過的和想象不到的邪惡魔法。」
羅恩和赫敏都望着哈利。
「嗯——我想問清楚,」他說,「你想把唐克斯留在她父母家,自己跟我們走?」
「她在那兒非常安全,他們會照料她的。」盧平說道,他語氣堅決得近乎冷漠,「哈利,我相信詹姆也會希望我守護着你。」
「嗯,」哈利緩緩地說,「我不這樣想。我倒相信我父親會希望知道你為什麼不守護着自己的孩子。」 】
哈利讀到這重重往後一靠,而還沒等他說什麼,小天狼星就開口了。
“詹姆不會認同你的。”他直白地說道,“他不會希望你在這種時候抛下自己的妻兒去保護哈利,那不公平。”
“我們不需要這樣的保護。”哈利接上了他的話,“當你在我們身邊念出咒語時,唐克斯又該怎麼辦?他的父母剛剛被食死徒拷問過,也許已經被魔法部重點标記,這還是你剛剛告訴我們的。”
“如果你想說,唐克斯是一名傲羅,有一定自保能力,”哈利看到盧平剛開口要說點什麼,他飛快打斷了他,“那同樣的,我們也有,這裡不需要你的保護。”
空間裡的氣氛逐漸劍拔弩張,羅恩在哈利身邊不安地動了動,赫敏有心想勸阻,卻又不知道說什麼。
【盧平的臉上失去了血色。廚房裡的溫度好象降低了十度。羅恩環顧着這個房間,好像有人命令他要記住它似的,赫敏的目光在哈利和盧平之間來回移動。
「你不明白。」盧平終于說。
「那就解釋吧。」哈利說。
盧平咽了口唾沫。
「我——我和唐克斯結婚是個嚴重的錯誤,我喪失了理智,事後一直非常後悔。」
「噢,」哈利說,「所以你就要抛棄她和孩子,跟我們跑掉?」 盧平跳了起來,椅子都翻倒了。他那樣狂暴地瞪着他們,哈利第一次在他那張臉上看到了狼的影子。 】
另一個自己可比他措辭要嚴厲得多,哈利讀到這自覺好笑,他顧慮着萊姆斯情緒沒能說出口的那些話完全有可能被書裡的自己親口吐露出來。
“你認為和我結婚是沖動的決定?”唐克斯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不要告訴我你一直在這麼想,今時今刻也這麼認為!”
“不,不是!”盧平愈發慌亂起來,“我不該那麼說的,和你結婚是我做夢都不敢想的事,我不該那麼說的,很抱歉——”
“可你将它形容為一個‘錯誤’,”唐克斯的眼睛裡已經有淚水在打轉,她深吸一口氣将淚意壓了下去,“我自始至終都希望把你從封閉的殼子裡拖出來,感受愛意和美好,可你現在告訴我和我結婚的決定是錯的,是喪失了理智。我不明白,難道從我對你的追求開始,我們就走上了所謂的‘錯誤道路’嗎?”
“那是我一時氣話,别哭。”盧平忙慌慌地在口袋裡摸手絹,一無所獲,最後倒是雷古勒斯沖他扔了一條。唐克斯的眼淚最終也沒有落下來,隻是眼圈紅着,她沒有接受盧平的手帕,轉過身兀自用袍子擦了把臉。
【「你不明白我對我妻子和未出生的孩子做了什麼嗎?我根本不該和她結婚,我把她變成了被人排斥的人!」
盧平一腳踢開被他弄翻的椅子。 】
“這些都是你根據自己的判斷主觀臆測的!”唐克斯發生說道,“你沒有問過我的看法。我跟你說過一萬次我不在乎那些,但你顯然根本不曾聽進去。”
盧平不知道自己除了搖頭還能做些什麼,就連否認都變得蒼白,他感覺自己仿若一個走投無路的旅人誤入了一片巨大的迷霧,無論如何掙紮都找不到出路。
【「你們看到我都是在鳳凰社裡,或者是在霍格沃茨,在鄧布利多的庇護下!你們知道大多數巫師怎樣看待我的同類!知道我的情況之後,他們幾乎都不肯跟我說話!你們沒有看見我所做過的一切嗎?就連她的家人也排斥我們的婚姻,哪個父母願意自己的獨生女兒嫁給狼人呢?還有孩子——孩子——」
盧平揪着自己的頭發,他好像精神錯亂了。
「我的同類通常是不生育的!孩子會跟我一樣,我知道肯定會——我怎麼能原諒自己?明知自己的情況卻仍然把它遺傳給一個無辜的嬰兒。即使奇迹發生,孩子不像我這樣,那麼沒有一個永遠讓他羞恥的父親豈不更好,好一百倍!」 】
事情變得更加糟糕了,盧平的呼吸變得急促,他仍舊不敢擡頭。
“如果你真的就這麼逃了,”哈利又一次甩開書,“我才會為你羞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