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定,我們陪着你呢,紳士風度、風度……”曲思嘉勸他。
聞竹剛才還能和他們插科打诨兩句,現在卻滿臉寫着四大皆空,她一邊上樓梯,一邊在想摸底考試的成績。
文理分科結束之後班級打亂重排,他們現在所在的高二三班是理科四個尖子班中的一個,在班級裡,這半年來,隻要考試排名次,第一名的位置基本上不是她就是路一杭。
這麼乍一聽起來好像挺唬人的,其實也沒高後面的同學太多分,畢竟這個班絕大多數學生都在尖子生的行列裡,成績上沒有明顯的層級分化。但他們的幾個損友就很興奮,甚至每次都在考試前因為堵誰是第一開個莊,誰成想這次放假回來突然沖出來一匹黑馬。
不怕同學是學霸,就怕學霸放暑假……這是什麼魔咒嗎?
路一杭他們兩個也猜到她在想什麼了,全程都安安靜靜地上樓,曲思嘉特别好奇到底是怎麼回事,隻不過路一杭嘴比剛砌的牆還嚴實,什麼都不說,饒是她心裡再長草也沒辦法。這麼想來想去的,沒一會兒就到了班級門口。
“全班的焦點”一行三人,路一杭兩個胳膊抱着魚缸,依然是走得最快的。他在班級門口頓住腳步,順着門玻璃往教室裡看了眼,整個班隻有一半人,估計剩下的都跑去樓外看年級大榜了。
正思考要不要進門時,聞竹和曲思嘉走過來了。
曲思嘉問:“岩姐在嗎,直走還是向後轉?”
“在。哎,哎——”路一杭偏頭叫住她們倆:“别向後轉了,我手不方便,快來幫我開下門。”
曲思嘉:“岩姐在,咱們還進去,那不是撞槍口嗎?”
路一杭:“她剛跟我對視了,還往哪跑。”
聞竹&曲思嘉:“……”
因為大梁沒說扣班級分,他們仨也就沒主動提翻牆進校門被抓的事,隻說抱着的魚缸是梁主任的,他們幫忙養幾天金魚。
孟老師的工齡快和他們三個年紀差不多大了,什麼把戲沒見過,一聽這話就知道他們又闖禍了,遂問:“梁主任怎麼不找别人,偏偏找上你們了?又去教導處參觀了吧,小聰明都用在沒用的地方了。”
她有種固定的威嚴和氣場,即使在微笑也會讓人覺得很有壓迫感。三個人心裡知道闖了禍,都不說話,鹌鹑似的聽着。
不過能看得出來今天岩姐心情挺好。
想來也不奇怪,來了個轉學生,成績高得離譜,全班平均分又往上擡了,誰是班主任都免不了高興。
一陣電話鈴聲響起,岩姐快速地接了電話,說了兩句客套話之後又挂斷,然後拿着手機和外套起身。
她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三個回去,匆忙之中還沒忘記進行德育教育。
“别的事我不計較了,下不為例,你們兩個遲到沒去開學典禮,自己去領罰。還有那個魚缸,找地方妥帖地安置好,别再闖禍了。”
聞竹走到自己座位的時候曲思嘉已經把書包放好了,路一杭在給魚缸和小金魚們找“歸宿”,她書包還沒放下,就聽見曲思嘉驚呼了一聲。
“又怎麼了?你今天都吓我好幾次了啊。”
“不是,”曲思嘉拉住她的書包帶子,又指了指最後一排靠窗的座位,那個座位上放着個塑料袋,袋子裡是他們學校的校服。
“那句話怎麼說的來着,‘後排靠窗,王的故鄉’。咱們班不多不少四十九個人,這個座位一直都是空着的。”
“啊?”聞竹看了一眼,馬上就明白這是誰的位子了,她轉頭朝路一杭那邊招呼了一聲,問道:“小路,畢雨澤有同桌了?”
路一杭把魚缸放在了班級後邊榮譽牆的櫃子上,聽到這話的時候剛把臉轉過來。曲思嘉、聞竹和畢雨澤三個人坐一列,分别是第三、四、五排,路一杭是聞竹的同桌。
聞言,他“嗯”了聲,裝高冷裝不下去了:“是啊,而且他這個新同桌還真挺‘王’的,坐這個座位合适,你們到時候看成績單吧,他……哎草,這也太巧了!”
聞竹條件反射般地回頭,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沒等她做過多的反應,和轉學生前後腳進來的岩姐拍了幾下手道:“安靜,大家都坐好。”她的視線緩緩掃過全班,教室裡瞬間鴉雀無聲。
聞竹把圍巾塞進桌格裡,路一杭也趕忙回到聞竹旁邊的座位坐下。岩姐說:“現在全班同學基本都到齊了,我們請新同學做個自我介紹。”她難得地笑了下,先帶頭鼓了掌。
其實在聽到班裡來了一個轉學生之後,她大概就猜到了這個結果,但是心裡想的和事實畢竟不同,她擡頭看着講台,心裡情緒紛繁。
“大家好,我叫李泊松,停泊的泊,松柏的松。”他隻對名字做了簡單的介紹,從哪裡轉學過來的,興趣愛好什麼的都一概沒提。之後他又說了希望和大家成為朋友這一類的話,聞竹神遊天外沒有聽。
這個自我介紹俗得很,但他說完話之後笑了下,還禮貌地鞠了個躬。
他的長相在現在來說應該算是淡顔系帥哥,明亮幹淨,五官優越,眼角的淚痣顯得眼睛更加有神,随便笑一下就帥得很張揚。大概是這個善意的笑拉到了好感,聽到身邊的同學們開始鼓掌了,聞竹才回神,象征性地擡了手。
這個時候,她才得空仔細地觀察了一下這位舊時的好朋友。
她從小就知道李泊松有副優越的皮相,小的時候叔叔阿姨和老師們誇,長大了學校的同學誇,長到現在,半點沒有長殘。這種禍害小姑娘的臉,以岩姐未雨綢缪的教育風格,過不了幾天就得把他請到辦公室進行不要早戀的思想教育。
開學之前已經上了兩周的課了,同學們剛收的心就因為這個新面孔重新沸騰了起來。全班起哄熱鬧了一陣,大家都是能拱火炒氣氛的,還有人趁亂吹了聲口哨。
這些孟老師一概沒管。
氣氛炒熱了好不容易安靜下來,教室後邊牆角處卻忽然傳來語氣挺驚訝的一句:“我去,這哥們帥啊。”
不用回頭都知道這聲音來自誰——擁有了新同桌的畢雨澤。
他剛早訓結束,背着包從後門進班,在一些女生刻意壓住的低呼聲和讨論聲裡突然來了這麼一句話,聲音還不小,搞得周圍聽得見的同學們都笑得不行。
畢雨澤剛才沒聽清楚,等到李泊松坐在他旁邊了,他才又問:“帥哥你是我新同桌啊,你剛才說你名字是哪兩個字?物理書上泊松分布的那個‘泊松’?”
說完後畢雨澤就發覺自己嘴瓢了,沒等他改過來,他的新同桌就接了話。
李泊松笑了下,語氣輕松:“啊,對,就是那個……在比薩斜塔做自由落體實驗的泊松。”
聽了這話,聞竹沒忍住笑出聲。
這對話聽起來有種歪打正着的幽默感。一回合下來,路一杭評價:“這種破梗都能接住,厲害,我服氣了。”
“你不是在人家考六百九的時候就已經服氣了嗎?”聞竹明明在開玩笑,臉上卻沒什麼表情,讓這句話顯得嘲諷性很足。
路一杭:“……”
聞竹一直以來都是這個脾氣,機靈、反應快、說話趕趟兒,雖然脾氣算不上好但是比較講理,不然估計沒人吵得過她。
她一句話讓路一杭不知道說什麼好,隻得腹诽:就算是發小也不能這麼偏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