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背後這個男人并不知道她們還剩多少彈藥,或許會為了活命挾持她進行交涉。可她心裡清楚,車外的黃唯身負重傷,若琳已經打出了最後一顆子彈。
沒有任何值得商量的餘地了。
她必須盡快将危險帶離她的朋友們!
一換二,很值得。
“杳月!”
若琳顯然也注意到車内的異樣,她驚呼着朝她奔過來,卻被杳月厲聲制止——
“不要過來!”
杳月簡直要佩服自己了,沒想到這種時候了,她竟然還能笑出來。
臉上貼着被汗濕的碎發,她沖若琳笑笑,“快走!往前走,别回頭!”
随即不等她二人反應,當即駕車朝着相反的方向駛去。
車上的男人并沒死。雖然是意料之中,但杳月真的有點痛恨腎上腺素了。
眼瞧着他就要伸手過來,杳月試圖一個急刹将他甩回後座奈何并不奏效。那人歪着個腦袋過來跟她搶方向盤。
二人争奪時車子仍舊往山那邊駛去,混亂中,誰都沒注意前方漸漸出現一條深溝。
忽然,“咚”的一聲巨響,連遠處營地裡的學生都迷迷糊糊地推了推旁邊人問道,“是打雷了嗎?”
而追過去的若琳和黃唯,眼睜睜地看着車子消失在了視野裡。
“杳月!”
伴随着若琳痛苦呼喊的是另外一聲轟隆隆的巨響,簡直就是某種戲劇似的遙相輝映,隻見黑幕似的天忽然被撕出一道狹長的紫藍色裂縫。
頃刻間,電閃雷鳴,雨飄了下來。
筆錄員起身關了窗戶,就這片刻的功夫,桌上的紙張已經被打的微微起伏蜷縮。
正是城内百姓酣睡的時刻,北平監獄内燈火通明。
周蘊文陪着谷恒通坐在旁邊的辦公室裡,奈何隔音不好,耳朵裡都是慘叫。
“他們那幫人都是倔驢,非得興師動衆得讓人把各種刑具都用一遍才肯招。”鄭申之将倒好的咖啡恭敬送到谷恒通面前,“有的等呢,要不您先進去休息休息,等他招了我們再叫您。”
谷恒通擺擺手,表示不用。喝咖啡的功夫,他正在觀察周蘊文的表情。
周蘊文也知道他的打量,也沒裝出一副氣氛的樣子,隻是冷着臉給自己的懷表校準。
時間一秒一秒地走着。也不知過了多久,衆人都昏昏欲睡,鄭申之更是直接歪在沙發上仰頭昏睡。房間裡隻有谷恒通和周蘊文保持着冷靜。
忽然闖進來一個人來,彙報起另一個房間的情況來——
“報告處座,犯人什麼都沒招,目前已經昏死過去了。”
随着他的闖入,衆人驚醒。鄭申之聽到審訊不順利,低聲恨恨罵了一聲娘。随即他望着周蘊文道,“鄒主任作何感想?”
周蘊文聽得出他話裡的針鋒相對,根據杜荊的提醒,他完全可以猜到鄭申之和谷恒通都知道他和肖定傾關系匪淺——畢竟這些都很容易查到。
但沒必要自亂陣腳。搞地下的人都是狡兔三窟,有時連枕邊人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何況是朋友?
也正因如此,周蘊文既不掩飾也不主動坦白,甚至面對鄭申之赤裸裸的挖坑仍舊隐晦地替肖定傾争取道,“這種知識分子骨頭硬,不如給他點時間緩緩,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我想就算他曾經是赤|匪高層,我相信真理也會幫我們讓他認清自己從前的愚蠢。說不定能策反他,為黨國效力。”
鄭申之笑了,“要不說鄒主任是人才呢,瞧瞧這後手,準備的多充足。”
他笑得有些幸災樂禍,以至于沒察覺到谷恒通眼底一閃而過的贊許。
而這就是周蘊文的目的——一個無情無義的人是不可能得到重用的。對于長官來說,一個合格的下屬最重要的就是忠心,其次才是能力。
而且周蘊文明目張膽的顧念舊情也是為後續行動做準備。
一個人盡皆知的秘密,用好了,反而能成為洗清嫌疑的強有力證據。
谷恒通累了,站起身來要走。一行人也不留,即将天亮,都準備在辦公室裡對付一宿。周蘊文跟在谷恒通身後似乎一臉遲疑的樣子。
谷恒通早已将他的異樣盡收眼底,他有心買好,故意支開衆人,同他道,“怎麼了小鄒?我看你似乎有心事啊。”
“是,我有事向您彙報。”周蘊文一臉遲疑,猶豫着道,“不過不是急事,您忙了一天要不先休息吧,我明日跟您彙報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