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夢,雞鳴起身出發,趕往高村正家。
高村正家是村裡過會的聚點,以高家為中心,朝東西兩側散開,喬檀的攤位在西側十一位。
攤子是昨日晌午劃分好的,想擺攤的提前來占攤,喬檀的攤子是徐嬸幫她占的,兩家人緊挨着,一個賣吃的,一個賣布頭。
徐氏織布的手藝還是跟姜氏學的,就是出活慢,織出來的麻布大多用來做衣服了,剩下的碎布頭随便賣賣,掙一個錢是一個錢。
太陽剛剛在山頂冒出個尖,集會上已是站滿了前來擺攤的百姓,有的打哈欠,有的發呆,有的收拾攤貨,有的靠着推車聊閑天,還有揚起鞋底,教訓身邊不聽話的孩子。
村中炊炊煙袅袅,已是有人家在做早食了,耐不住性子的小娃在集市上跑來跑去,一些起早的老人也轉悠起來,看看會上有什麼新奇玩意。
喬檀大緻掃了一眼,發現集會上的貨品果然比早市要豐富許多。
畢竟過會是一個村子裡除了過年時最熱鬧的時候,親戚朋友都會來村子裡玩,便是出集會的也有許多外鄉人,村正更是會在這個時候宴請些鎮上的富戶和小官員,若是能吸引到富戶建莊子造林地,村民們可是會放炮慶祝的。
畢竟集會上多是自己村裡的百姓,你買買我家的東西,我買買你家的東西,那幾個錢繞來繞去都繞進了同村人的兜裡,隻有把“外資”吸引進來才能真正解決實際問題。
“聽說村正硬是把衛森戶請過來了呐,真是下了血本。”徐氏一邊整理着大大小小的布頭一邊與旁邊的老嬸子道,“也不知道村正家裡預備了什麼菜,衛森戶是出了名的愛吃。”
來來回回收拾着攤位的喬檀有一耳朵沒一耳朵地聽着徐嬸子她們的對話,聽到衛森戶喜好美食時,不由一愣,擡起頭,朝村正家裡看了一眼。
村正家門戶緊閉,兩隻威風的大黃狗坐在地上汪汪直叫,那陣仗一看就不一般。
“檀兒姐,你看什麼呐。”蹲在喬檀身邊的小甜道,“來來,别看了,我昨天纏着我娘做了四個錢袋,咱們一人一個。”
便将四個用碎麻布做成的錢袋給三人分了。
收到禮物的姐弟倆别提多開心了,拿在手裡前前後後的看着,像是得了個寶貝,喬檀同樣很高興,她摸着錢袋上細細密密的針腳和絲滑的收口,贊道:“徐嬸手藝真好。”
正整理着碎布頭的徐嬸揚頭一笑:“嗐,這有啥,你們喜歡用就行!”
姊妹三人相視一笑,把錢袋收好了。
錢袋有了,就等錢了。
随着時間的推移,集會上的人越來越多。
大家都是出來玩的,碰見新鮮的東西就停下來看一看,遇上熟人就聊兩句,主打一個湊熱鬧,喬檀不過在攤子前守了兩刻鐘,腦瓜子就已經被來來往往的人群吵得嗡嗡作響了,心中不斷暗歎過會可真熱鬧,不比五路口的村集差。
人多,地小,便是狗走在集市上都沒地下腳,别說人了。混亂中,許多攤子開了張,沒開張的奮力吆喝,是以喬檀的腦瓜子更響了。
除了喬檀和徐嬸的攤子,周圍幾個攤子幾乎都迎來了客人,喬檀隐隐有些心急,再看徐嬸,嘿,她正跟着幾位嬸娘湊在一起聊天呐。
“那陸家媳婦一看就是個厲害的,她相公壓根降服不住她!再過幾年就敢上房揭瓦了!”
“周拐子的兒子還敢去賭啊,他家地都賣光了!”
“對對,那是我閨女,才定了人家,啥還沒商量呐。哈哈哈哎呀,那家裡對她好就行!旁邊的?旁邊……沒錯,是姜瑤的大姑娘,這姑娘能幹着呐!”
“誰知道她爹咋想的,要不你問問去!”
“你你、你這人真有意思,多擔心擔心你自己的姑娘嫁不出去吧,養的又懶又饞的,誰要啊。”
徐氏故意壓低的嗓音伴随着喧鬧聲一并傳進喬檀的耳朵裡。
喬檀不甚在意,小甜卻氣得瞪眼:“我娘又跟村裡的幾個長舌婦湊一塊了,她到底做不做生意啊?不行,我得說說她去。”
說着拍拍屁股站起來,便要往徐氏那去,喬檀見狀拽住小甜道:“你就讓徐嬸和她們閑聊會兒吧,過會嘛,怎麼高興怎麼來。”
小甜氣得坐回墊子上,從身後薅了根狗尾巴草道:“也就是家裡窮,不能在過會這天架鍋擺碗,招呼親友來做客,否則我娘早就在廚房忙得腳不沾地了,哪還有時間在大街上和人嚼舌根。”
喬檀望着和幾個婦人争得面紅耳赤的徐氏一笑:“咱們早晚也能宴請親朋好友來過會的,早晚。”
話音剛落,一矮矮胖胖的老婦人走到了喬檀的攤子前,擡手将她一指。
“哎呦呵,我找了你半天,你怎麼在這兒啊。”
喬檀一看攤子前的老婦人就笑了,這可是她的老主顧,老熟人啦。
“闫阿婆,您找我?”
“對呀。”闫阿婆低頭瞧她攤子,“你還賣木蓮凍吧?給我來五塊,家裡來客人了,小孩子們都要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