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動山搖讓人難以立足。
溫離忙的将玉簡收回手心,緊貼着樹不放,企圖可以牢牢立住。
正當此時,高聳的雜草叢簌簌晃動,露出一個少年黑色的腦袋,發髻歪斜,沒有形象的撇出幾根耷拉在臉旁,若不是長的還算俊朗,溫離甚至以為是哪裡冒出來的野人。
沈倚樓看見她的身影,屬實松了口氣,高聲喊道:“溫離,你沒事吧?”
溫離招招手:“你别傻站着啊,找個東西扶着。”
沈倚樓的弟子袍髒兮兮的不像話,由此可見他這一路過來摔了多少次。
但他是個不在意的主兒,仍舊笑嘻嘻的像個二傻子,“我來了!”
他說來了,是真來了,一個大跨步,便抱上溫離所抱的那棵樹的另一半。
二人就這樣傻傻的抱着,直到劇烈的搖晃結束。
取之而來的大雨将二人淋的透徹,濕漉漉的像是從湖底爬上的厲鬼。
掌心隐隐有動靜。
溫離知道是簡靈在說些什麼,但顧及沈倚樓還在,她隻好先晾着簡靈。
而遲遲得不到溫離回複的容阙,不悅寫在臉上,薄唇繃直抿成一條線。不論跪在地上的大妖怎麼求情,他不為所動,手起刀落就是要把大妖的觸肢全部斬斷。
大妖縮着身子,妖氣裹挾全身,卻依舊畏懼面前之人。
它低聲求饒:“吾、吾說,高擡貴手。”
“先把幻境解除了。”他總算是開口,但面色依舊不善。
大妖怯生生道:“吾...吾若是解除,閣下可放吾——”
不等它說完,那寒氣森森的劍擦着他的身體,又卸下一條觸肢來。這回兒它不敢再探條件。
大妖所鑄造的幻境,裡邊的所有一切都會由大妖随意操控,且會跟着大妖的變化而變化,且愈發激烈。
容阙開始在心中揣度,難不成是方才躁動的幻境,導緻她受傷,以至于回複不了玉簡?
但從她與母簡間血契未躁動看來,她未有性命之憂,但難免會受傷。
于是他催促着一臉苦色的大妖:“還沒破?”
大妖小聲道:“建幻境簡單,解除有些難,勞煩在等等。”
若不是他打不過他,才不會好好聽他的話做事。
真是苦命,他橫行霸道那麼多年,哪有像現在這般唯唯諾諾的時候?早知道他不好欺負,方才就應該跑的再快些。
容阙不耐煩:“殺了你也能破幻境吧?”
此言一出,大妖的動作快了幾分,“閣下稍安勿躁,立刻,馬上!”
*
待到安穩之後,溫離與沈倚樓才從樹上下來。
沈倚樓小白臉吓得紅潤潤,“吓死我了,我還尋思你已經被砸死了。”
他久久等不到溫離回來,這才大着膽子沿着她走開的路線跟了過來,得虧溫離沒有丢下他一個人跑開。
溫離瞪了他一眼,嚷嚷道:“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沈倚樓哼了哼又道:“本公子這是關心你。”
溫離嘴角抽了抽:“那你好好在這裡關心,我到處走走。”
“不。”他一把攥住她的衣裙,“我們還是待在這裡吧,肯定會有人來尋我們的。”
他說的自信,直接将蓬萊的名聲擡上來。
“我可是蓬萊的大公子,他們絕對不會放任不管的。”
溫離盯着他半晌,還是決定出去探探路,于是乎握住沈倚樓白的亮眼的手腕,用力扯開。
“那你等着他們來救吧,我還是去看看。”
沈倚樓死死攥着不放:“不行,你不能走。”
“你們在做什麼?”
突如其來的一聲呵斥,吓得二人身體狠狠一抖,不約而同的擡頭看去。
朦胧細雨簌簌,濺濕孟時清垂地衣擺,染上黃泥些許,但他卻毫不在意,黑眸緊盯着溫離與沈倚樓相交錯的手,炙熱的仿佛要灼燒出個洞來。
趁着二人發愣間隙,他擰着眉毛上前毫不留情面的将沈倚樓推開,再将溫離推到身後,用自己将溫離遮擋的嚴嚴實實。
沈倚樓捂着摔疼的屁股,一臉震驚的望着孟時清,說話也變得斷斷續續,藏不住的害怕:“孟、孟師兄。”
溫離也沒見過孟時清如此失态的模樣,同樣被吓得後退幾步。
孟時清看着跌倒在地的沈倚樓,情緒緩緩退下,眸底的暴戾也被遮掩在下,緩緩開口道:“沈師弟,抱歉,我失态了。”
他朝着沈倚樓伸出手,想要将他從地上扶起。
可沈倚樓一時接受不了,避開他的手,悻悻道:“師兄怎麼如此激動?”
孟時清又恢複那如沐春風的模樣,溫潤的朝他笑笑:“我方才還以為,是大妖幻化出來的人,想要對溫師妹動手,便有些着急了。”
孟時清平日為人和善,又因為是宗門大師兄的緣故,經常會指導新入門弟子修煉,是耐心又平和。自然不會讓人想到,他生起氣居然如此恐怖。
沈倚樓日常也受他照顧頗多,聽他這番解釋,也就輕而易舉的相信他了。
“孟師兄,你是怎麼找到我們的?”他走近問道。
孟時清并未回應,而是轉過身看着溫離,見她濕漉漉的發尾還在朝下滴着水,于是便用内力烘幹她的發絲,全程不發一言。
礙于有沈倚樓在,溫離并沒有像之前那般直言拒絕孟時清,隻是繃直了背,心中的害怕不少。
“孟師兄,我也濕濕的。”
沈倚樓湊到他跟前,示意自己渾身也濕透了。
待到溫離發幹後,孟時清才遲遲回首:“沈師弟怎麼會同阿離在一起?”
溫離臉色微白,咬着下唇轉身要走。
孟時清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強勢的将她留在原地。
指骨緊扣着,叫她掙脫不開分毫。
沈倚樓看不透他二人間暗流湧動,笑着道:“我趁着茅廁的時候,偷偷逃出來,轉眼碰上溫師妹,便幹脆和她一起逃了。”
孟時清颔首:“走吧。”
溫離扭動手腕,試圖從他手下逃出。但他的力道實在是大,就差将她的骨頭碾碎。
再又一陣地動山搖後,原有陰雨綿綿褪下,碧空浮現。太虛宗後山的景色也緩緩顯現出,衆弟子碰了個照面,紛紛檢查是否受傷。
“師兄,幻境不知怎的......就破了。”
浮玉見三人站着,孟時清的臉色又陰沉的緊,方才那股子害怕的情緒又重新湧起。
她還欲說些什麼,弟子們團團圍了過來。
人越多,溫離越不怕孟時清。
她一咬牙,将手從孟時清手心抽了出來,這才道謝。
“多謝孟師兄。”
孟時清眼神忽冷,太陽穴直跳,卻隻是靜靜看着她。
“溫師妹,你被卷走這件事,怪我,如若當時我沒有讓你和那弟子一起出去,你也不會......”
浮玉内疚的很,仔細的檢查她身上有沒有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