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傅淵逸想過很多次,如果被盛恪發現,自己要怎麼解釋。
最後發現,他根本不用解釋。
因為那是他哥,那是最愛他的盛恪。
盛恪走進來,頭頂暖色的燈光将他不怎麼溫柔的眉眼柔化,傅淵逸凝着呼吸盯着他瞧,眼底有酸澀的溫熱悄然爬上。
盛恪捧着他的臉,微微彎腰,與他額頭相抵。
呼吸交纏,體溫相融。傅淵逸急促起伏的胸口慢慢平息下來,他哽咽着開口,在長久的靜默之後,喊出了一聲沙啞的——“哥。”
盛恪沒有回應,而是吻了他。
很輕的吻,一點一點舔舐他幹燥的唇。
而後是傅淵逸主動的深入,他似是幹渴許久的人,用盡全身力氣攫取着。
在這樣荒唐的夜晚,本不該做那更荒唐的事。
可傅淵逸太想要了。
親密的,疲憊的,狼狽的,疼痛的。無論是什麼樣的,他隻想要跟盛恪靠得更近。
他已經成年許久了,他應該和盛恪完完整整的有一次。
外面的雨好像又大了些,打在浴室玻璃上發出陣陣悶響。
昏暗的空間裡,除了雨,還混雜着别的聲音。
那是他的心跳,和被放大的血流,還有……還有他一聲聲喊着的、盛恪的名字。
再然後,再然後他記不清了。
大抵是抓着盛恪在那人懷裡崩潰了一場。
醒來時,看到盛恪肩膀上的牙印,他咬得重,因為那會兒身體開始疼了,他便不管不顧地咬在了盛恪的肩上。
當時并沒察覺自己用了多大力,現在才看到那結着一個個小血痂的皮膚,傷口周圍泛着獻紅。
有點不好意思地在被子裡蛄蛹過去,從盛恪的手臂裡鑽過,主動投懷送抱。
盛恪被他弄醒,低垂着睡眼看他,“做什麼?”
傅淵逸伸出舌頭在他被咬的牙印上輕輕一舔,“不疼吧?”
盛恪失笑,把他圈緊了抱着繼續睡,“忘了。”
昨天被他哭得什麼都忘了。
“應該不太疼。”
總也抵不過心裡的疼就是了。
-
下午,盛恪帶着傅淵逸去複診。
他上次和阮醫生通過電話,知道傅淵逸的病情确實加重了,卻不知道具體的誘因是什麼。
在病人不願意透露的情況下,醫生也得向家屬保密。
還是要傅淵逸自己說。
但傅淵逸不願提,即便知道盛恪容易把他身上的一切歸咎于自己,傅淵逸也沒有說實話。
他逃避有關于淩遇的所有話題,那是已經潰爛的傷口,明知道快要壞死,還是本能畏痛地想要逃避。
他知道自己不應該,卻又實在痛得太過,痛得怕了。
從診所出來後,傅淵逸的情緒很低,錯開半步被盛恪牽在身後走。
“哥,我有點想二爹了……”
“晚上跟淩叔通個電話?”
“不要。”傅淵逸搖頭,他拉着盛恪,“我在想,等你有空了,我們直接飛去找二爹好不好?”
盛恪自然應允。
他們跟陳思淩已經有小半年沒見了,這段時間陳思淩一直在建立海外市場,世界各地到處飛。
他們之間有時差,總是白天對黑夜。
陳思淩沒不惦記家裡這兩個小的,尤其是這個自己一手養大、身體又特别弱的,隔三差五便會找個時間打來視頻。
但傅淵逸知道他累,即便想他想得要命,開口還是會催着陳思淩去睡覺。
“二爹!都幾點了,快去睡覺!”
陳總這種時候會支着下巴,湊近着屏幕瞧他,然後笑着吐槽這個小的:“喲,這屏幕前的娃娃誰家的?才幾個歲啊,怎麼跟老年人似的,張口閉口就是喊人睡覺?”
“你那兒都過一點了!”
“崽啊,你二爹今年幾歲?”
“啊?”傅淵逸反應慢了半拍的回答,“41。”
“是啊。”陳思淩接着他的聲兒,“41,正是一枝花的年紀!哪能浪費在睡覺上!就得美酒配良夜。”
“……”傅淵逸哽了哽,“二爹,你醉沒?”
陳思淩低笑,拿着酒杯一敲鏡頭,“酒量好着呢。”
然後鏡頭突然就被移開了,傅淵逸看不到陳思淩了,但能聽見他含糊又低沉的輕語,“要是真能喝醉,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念……”
“就好了。”
再後來,陳思淩睡着了。
視屏沒有挂斷,傅淵逸就這麼陪着陳思淩。他聽見陳思淩在夢中的呓語,很含糊,含糊到幾乎分辨不出來。
可他知道,他二爹喊的是他淩爹的名字。
一聲又一聲,帶着低微的啜泣。
沒有人會讓陳思淩傷心成那樣了。也沒有人會讓陳思淩那般難過。
-
那年暑假,是盛恪陪傅淵逸陪得最久的一年。
他們又做過幾次愛。傅淵逸說自己是小色胚,每天想着跟盛恪醬醬釀釀,是他最開心的時候,腦子裡隻有盛恪,不會被那些起起伏伏的情緒拉着。
雖然他還是在吃藥的,但藥量減了一些。
神經類的藥物會讓他變得遲鈍,一開始用藥的時候,他的情緒、記憶都有大段的空白。
盛恪回來後把他照顧得很好。他的感情有了落點,有人托着他、陪着他,很多東西便有了出口。
晚上也不再頻繁吃安眠藥了。
大多時候都是盛恪哄着他睡,隻偶爾像是雷雨天,人的興緻、情緒本就容易被外界因素影響的時候,盛恪還是會安排他吃一點安眠藥幫助睡眠。
盛恪的寵溺,一定程度上助長了傅淵逸的依賴情緒。
所以等到暑假快要過完時,傅淵逸便開始焦慮盛恪要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