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第一次在活體上進行解剖，不過應該都差不多。

墨煙流在左胸上開了條口子，用手把刀口掰開，漏出心髒。

躺着的人依舊沒什麼反應，隻剩暴露在空氣中的心髒瘋狂跳動，紅色的肌理下是褶皺紋絡，水系波紋在他的血液裡流淌。這也是一位水系術法師。

他沿着心髒脈絡輕輕劃開，一串血沿着刀口汩汩漫出來，帶着淡淡的青藍色。墨煙流一隻手持刀，一隻手拿着滴管取血，沒一會就滿了一瓶。

金絲框一直在旁邊看着他，接過玻璃瓶後，忍不住指尖碰了碰墨煙流的手背，說：“墨教授的手現在越來越穩了。”

他拿着血液走到儀器旁，倒進蒸餾管中，開始煉化制劑。

墨煙流摘下手套脫下白大褂說：“那我走了。”

“等一下，”金絲框回頭，“墨教授不是還要幫顧爺試藥麼？”

“試藥？試什麼藥？”墨煙流移了移凳子，坐金絲框旁邊。

“墨教授最近的術法還不受控嗎？我聽說今兒上課您種了株黑色睡火蓮，有很多水系術法師學你的法決過程中手指還冒了火？”

金絲框并沒正面回答，反而問他：“顧爺知道您這個情況嗎？”

“已經好多了，隻是最近總忘記一些東西。”墨煙流含糊過去。畢竟起火是因為他念的壓根就是火系術法。

“是不是幫顧爺試藥試太多了？”金絲框把試劑樣本放到顯微鏡下，瞥墨煙流一眼，說：“如果不是墨教授這張臉，我還真以為什麼人混進來了。”

“或許吧。”墨煙流問出自己的猜測：“你口中的培養皿……就是犯思想罪的人嗎？”

“這不是墨教授想到的暗号嗎？”金絲框眼睛放在顯微鏡上，輕笑：“畢竟犯思想罪的人是全民公敵，就算死了也無人在意，更不會驚動審判庭那群自以為是的蛀蟲。”

“那所有犯思想罪的人都會被你……我們抓到這裡煉化異能嗎？”

“當然不是。”金絲框說：“隻有水系異能才值得被煉化。”

“其他人，我們有别的用途。”

或許是洗腦他們加入反叛黨，墨煙流心想。

“至于是什麼用途，”金絲框放在儀器上的手一頓，問：“墨教授連這個都記不清了？”

墨煙流搖搖頭。

“那到時候墨教授可有樂子看了。”金絲框仰頭捏了捏頸椎，歎息道：“真希望我也能忘記那一切，再重頭經曆一遍。真是難得的佳肴啊！那樣震人心肺的表演，隻要看過一次，就像上瘾一樣難以忘記了。”

金絲框将提煉出的清藍色制劑分裝進兩個藥劑瓶中，起身拆了一包一次性針劑，從其中一個藥劑瓶抽了一管藥，轉身又從抽屜裡拿了酒精棉簽，對墨煙流說：“墨教授，開始吧。”

“開始做什麼？”墨煙流警惕地站起來。

“試藥啊。”金絲框推了推手中針管，一串水珠冒出來。

他走向墨煙流，單手将酒精棉按在墨煙流頸側靜脈上。

墨煙流一滞，握着金絲框的手腕把針管搶過來。

“您要自己來嗎？”金絲框後退幾步。

“我不來。”墨煙流取下酒精棉，按在金絲框頸側，說：“今天，你來試。”

“什麼，什麼意思？”金絲框有些慌張，不由得向後退去，撞到床邊踉跄幾步，又躲進角落裡：“顧爺的藥不都是您親自試嗎？而且，而且我不是水系術法師，萬一這藥有問題我會死的。”

金絲框的嘴唇都在哆嗦。

墨煙流看他這幅膽小如鼠的模樣，輕嗤一聲：“無聊。”

他拿起藥瓶，把針管裡的液體重新打了進去，蓋好蓋子問：“你叫什麼名字。”

金絲框發抖說：“程澤。”

“程，澤，”墨煙流一字一頓，“今天的事，不許告訴顧安。”

“那試藥……”

“讓他親自試。”墨煙流将兩個藥瓶揣進口袋裡，走近程澤：“還是說你又想清楚了，非要承擔這份為你家顧爺試藥的榮譽？”

程澤迅速搖了搖頭。

“那就這麼說定了。”墨煙流拍了拍程澤肩膀，推門走了出去。

路燈零星幾盞亮着，上頭烏鴉吱哇亂叫，細雪如紗如霧揚下來。

這條街阒無一人，也沒有電子屏，但市區那幾條街的廣播聲還是一陣陣傳了過來。

墨煙流耳朵很敏感，在虛無缥缈的回音中辨認出那是秦暮，大概在講為了慶祝花神聖物純黑睡火蓮的誕生，花神祭祀決定提前舉辦。

“那是秦暮的聲音。”一陣壓抑又狂悖的笑聲從身後傳來。

墨煙流回頭：“曹以？你怎麼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