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煙流走到審判室門口時,裴野正安靜坐在中央椅子上閉着眼睛。身後是熟悉的測謊機器,白熾燈将地闆和牆面照得慘烈一片。
秦暮說在審判庭系統裡查裴野行蹤時,曹以死的當天晚上裴野與他最近距離不足一百米。
墨煙流記得,那時裴野身上還佩戴着24小時監禁的電子頸環。
墨煙流進去後将燈光調暗,灰一瞬間從牆縫瀉了出來,裴野周遭從白色變成昏黃的黑。
他走過去,将顯示屏放在桌面上。
裴野睜開眼睛。
“測謊儀。”裴野把線從機器裡抽出。
“算了吧,那東西我戴過,太疼了。”墨煙流靠在轉椅上輕搖着,問:“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今天早上。”
“摔杯的時候?”
“你腳沒事吧?”
“好得很。”墨煙流趴在桌面上,手臂撐着腦袋,盯着裴野的眼睛問:“覺得自己在英雄救美,很偉大是嗎?”
裴野也學着墨煙流的樣子,手臂放在桌上撐着臉頰,仔細把墨煙流的模樣勾勒一圈,眉眼間笑得很柔:“你确實是個美人,不過這個理由不算。”
裴野手中握着測謊儀的線針直接紮進自己腦袋裡。
“我喜歡你。”
墨煙流下意識去看測謊儀指示燈,瞥了一眼後眼神又迅速收回來,心裡懊惱,他喜不喜歡關我什麼事。
裴野看到墨煙流下意識的動作,忍不住勾唇笑了。
“怎麼樣?看到結果了嗎?”
墨煙流有些惱着擡起頭,看着裴野的眼角痣,突然靈光一閃:“你說這個測謊儀測出來是事實,還是人心裡認為的真相?”
“你什麼意思?”
“裴野,”墨煙流輕聲問:“你喜歡的那個人,叫什麼名字?”
"墨十月。"
裴野雖然無法理解,但還是一字一頓照喊了他的名字。
裴野想或許他隻是要确定一下。
墨煙流果然也一直盯着測謊儀确定結果。但燈是綠色,一直沒變。
看來是人心底認為的真相。
本來想用測謊儀測一下裴野的身份,看來這世界果真沒有那麼先進的東西。
墨煙流眼睛裡有些微不可查的落寞。
“滿意了嗎?”裴野問。
墨煙流輕哼一聲:“這就是你的認罪理由?”
墨煙流打開審判庭内部審訊記錄,用筆在上面寫着什麼,裴野湊過去讀:“暗戀反叛黨成員。”
裴野點了點屏幕上“暗戀”兩個字,說:“分明是明戀,而且,你要把細節寫出來。”
“什麼細節?”
“比如什麼,生死之交,琴瑟和鳴,天造地設,如膠似漆……”
“如什麼膠似什麼漆,你給我坐好!”
“都同居了,還不算如膠似漆嗎?”裴野輕輕眨了眨眼睛。
“你再跟我插科打诨小心我收拾你。”墨煙流将平闆收起來。
"求,之,不,得。"裴野坐好,眼中帶着笑意看着墨煙流。
“你是有什麼受虐傾向吧?”墨煙流起身拿着平闆向門口走去。
裴野喊住他:“這就審完了?”
“審完了啊。”墨煙流回頭,“暗戀反叛黨成員,曹以無意中發現你們見面,為防事情敗露後殺人滅口。”
“對于你的犯罪事實,還有什麼需要補充的嗎?裴野同學。”
“我以為你多少會……”
“裝腔作勢?感恩戴德?嘴上說着‘不行這對你太不公平了你替我頂下這麼大的罪名我該怎麼感謝你要不就以身相許吧’然後涕泗橫流,心裡根本無所謂甚至想提前慶祝……”
“心裡根本無所謂?”裴野冷笑一聲,說:“墨教授好狠啊,你就不怕我反悔把你供出來?”
墨煙流指了指裴野身後的測謊儀:“紅燈亮了。”
裴野手猛地将線針從腦袋裡扯開,睫毛微微發抖,轉過頭去。
墨煙流把燈光調回去,轉動門把手,轉到一半又松開。
“你知道為什麼他們會找上你嗎?”
“因為我當時戴着電子項圈,他們系統裡有記錄。”裴野回答。
“所以你是想說,我無論如何都得認罪,是嗎?”
“就像你之前說的,他們比起相信我,肯定更願意相信你,尤其是秦暮。”裴野重新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