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煙流戳了戳裴野鼻尖，在他耳邊小聲說：“裴野，審判庭的人來了！”

“嗯？”裴野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惺忪的睡眼盯着墨煙流。

“睡懵了？”墨煙流手掌在裴野面前晃了晃，問：“這是幾？”

裴野一把握住墨煙流手掌，擡頭懵着說：“下雪了。”

“都快下半個多小時了。”墨煙流拍拍裴野肩膀上的雪，說：“看你衣服。”

裴野沒注意墨煙流說什麼，意識落在他頭發上，上去揉了一把，蹙着眉說：“你頭發還濕着，怎麼跑出來了？”

“快回去。”裴野拽着墨煙流進屋，關了玻璃門和木門，又把暖氣開到最大，把毛巾裹在墨煙流頭上。

“我自己來吧……”墨煙流想接過毛巾，裴野把他手拍下去：“别亂動。”

擦着擦着，裴野湊到墨煙流身上嗅了嗅。

“你身上怎麼有酒精味？”

墨煙流猜裴野還沒反應過來，想把這事揭過去：“你冷不冷啊？去泡個熱水澡吧，我去給你倒杯蜂蜜水。”

“回來！”

墨煙流往廚房那邊走到一半，被裴野捏着肩膀掰了回去。

“你剛回來？！”裴野嘴角帶了些冷笑，“你剛從顧安那兒回來，你還跟他通宵喝酒？！”

“我跟誰喝酒是我的事情，裴野你隻是暫居在這裡，少管我。”

“我是沒資格管你，我什麼身份啊？”裴野自嘲。

“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嗎？現在都……”裴野看了眼時間，咬牙切齒說：“淩晨三點，你淩晨三點才回家？！”

“不是，我回來一會了，我都洗完澡了。”

裴野的手冰涼刺骨，隔着衣服都涼到墨煙流皮膚裡，冷得他沒什麼脾氣。

墨煙流握了握那隻手，無奈說：“這麼冷的天你就非要在外面等嗎？你是真有受虐傾向。”

“我就應該凍死在外面。”

“你非要自虐那我也沒辦法。”墨煙流掰開裴野手指，去廚房倒了杯水。

“他究竟有什麼好的？”裴野跟過去。

“你說誰？”墨煙流抿了口水，靠在桌旁，修長的腿交疊着。

“顧安，長得不如我，術法不如我，性格不如我，做飯肯定也沒我好吃……”

裴野說起自己的優點簡直如數家珍。

墨煙流就含笑在一旁聽着。看裴野吃醋就跟看宿星辰吃醋沒什麼兩樣，墨煙流還挺樂見。

裴野身上這股自戀的勁兒也跟宿星辰如出一轍。

裴野數落一堆後，問：“所以你到底看上他什麼了？你是瞎了吧？！”

“你可能誤會了，”墨煙流又倒了杯水，遞給裴野，說：“我不喜歡顧安。”

“那你……”裴野愣了一下。

“我不喜歡任何人，我不會喜歡上這裡的任何一個人。”

“你真的是水仙啊？”裴野怔了怔，小心問。

“不是，”墨煙流輕笑，“隻是我不屬于這裡。”

墨煙流跟裴野說這些他也不會明白，最多覺得是墨煙流拒絕人的新借口。

所以他肉眼可見地失落，腦袋垂下去，雙眼一瞬間就沒什麼神氣了。

“困了，早點休息吧。”墨煙流放下杯子，拍了拍裴野肩膀朝樓上走去，被裴野握着手腕拽回來。

“能不能抱一下。”裴野壓着聲音問，聽起來還有點委屈。

“不能。”墨煙流覺得徐瑾說的沒錯，裴野有時候是挺綠茶。

“我等你這麼久，”裴野甚至開始死纏爛打，“好冷啊。”

裴野顫着肩膀咳嗽幾聲，說：“好像還生病了。”

墨煙流無奈：“就一下。”

裴野攬着墨煙流的腰把下巴抵在墨煙流腦袋上，輕輕閉了閉眼睛。

那陣清冽的香氣又鑽進墨煙流鼻腔中，帶着一身還未退卻的寒。

墨煙流也覺得累，是長時間緊繃着思緒的心累。他勾着裴野脖子，把頭埋在他肩膀上，吸了吸他身上的味道。浮在那層藥香中，會讓人覺得很平靜。

回到房間後，墨煙流低下頭輕輕嗅了嗅自己的身體，上面還殘留着宿星辰的氣味。

裴野就好像一個更單純，更幹淨的宿星辰，總讓墨煙流想起生命中最安逸的一段時光。顧安所說的，單純的喜歡，由心而出的喜歡。

看到裴野時，墨煙流總會陷入回憶。或許是最近總在做噩夢，墨煙流意識到自己原來和宿星辰也存在過那樣一段平靜毫無雜念的日子。

如果後來的一切都沒有發生——哪怕是活在虛無的幻境中，也好過像現在一樣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