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煙流迅速把門推開幾乎是沖了出去,走到窗戶前才停下,貼在玻璃上看了看外面。
月亮已經升至頭頂,是滿月,殷紅刺眼。
墨煙流曾見過這樣的紅月,在一場災變之前,到處都是屍體——動物的屍體,植物的屍體,人類的屍體。他站在無盡屍骨之上,天地蒼茫一片,血不是血,河不是河。
這時墨煙流聽到不遠處有奇怪的聲音,像什麼動物在嚎叫。墨煙流靠過去,最後停在衛生間門外,裡面傳來一陣一陣的嗚咽聲。
他猛地推開門。洗手台上坐着一隻黑白相間的小狗,模樣有點像邊牧。
墨煙流伸手摸了一下它腦袋,小狗低聲“汪”了一聲,嗚咽着蹭了蹭墨煙流的手,兩隻圓溜溜的黑眼珠水汪汪看着他。
墨煙流又聞到了那股味道,是一種皮膚裡散發出來的奶味混合着酸,酸又慢慢腐敗,混着一點點血腥,像人類半生半死時候的氣味。
墨煙流湊近小狗聞了聞,味道又消失了。
“你怎麼在這裡啊?”墨煙流戳了戳小狗的腦袋,絨毛和骨骼的觸感溫暖真實。
“你是從哪跑出來的?被人不小心關到這裡了嗎?”
“誰撿到就是誰的,要不你以後跟了我算了?”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墨煙流把小狗抱起來,摸了摸它圓滾滾的肚皮,吃力說:“你吃了什麼這麼重,比個人都重了。”
“還是我力氣變小了?”墨煙流面前正對着一個鏡子,他抱着小狗站在鏡子面前,很長時間以來他第一次看清自己。
鏡子裡的臉蒼白無血色,眼皮輕輕耷拉着,沒什麼精神氣。
他從未這麼仔細觀察過自己,确實瘦了很多,眼神有些空洞。若是此刻有人站在他身後,也頂多誇一句美則美矣,毫無靈魂。
墨煙流莫名有些傷感,自己怎麼會走到今天。如果這真的是一場複活,那究竟要拿走多少東西作為代價?
突然,衛生間裡的燈閃了閃,發出“刺啦”的電流聲。
墨煙流把狗放洗手台上,轉動門把手,門就像被鎖上了,一動不動。他用力推了推門,一點反應都沒有。
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他被困在這裡了”。這個念頭一閃而過的瞬間,墨煙流腦袋“嗡”一聲,呼吸都有些困難。
他又用力踹了一腳門,依舊紋絲不動,墨煙流突然發瘋一樣瘋狂踹門,那隻小狗嗚咽着看他。
“是你?”墨煙流赤紅的眼睛盯着那條狗,問:“你是什麼東西?”
墨煙流猛地掐住它脖子把它推到鏡子上,怒吼:“你是什麼東西!”
視線突然變得模糊,墨煙流手上的力氣越來越小,手松開的瞬間那隻狗沿着鏡子落到洗手台上,身體被沾濕,顫抖着縮成一團。
“你别裝,”墨煙流撐着洗手台,“把我困在這有什麼目的?我可不像那個人一樣好惹。”
他現在的精神狀态說這種話實在狂妄,總因為不在意自己病情把自己推入兩難的境地,隻能強撐着努力讓自己緩過來。
眼前已經一片熾白,模糊到幾乎看不見任何東西,可他依舊在一片熾白的縫隙中看到一雙眼睛。
一雙滿是黑霧的眼睛,是之前跟自己對視的那個人。
墨煙流腦袋瞬間清醒,瞳孔一縮,他看見背後的男人從懷中拿出一根尖刺,朝他後背紮過來。墨煙流側身一躲,反手把人按在洗手台上,突然燈又一閃,“砰”一聲爆開,周遭徹底陷入黑暗。
墨煙流眼前一片漆黑,他死死按着身下的人:“别亂動,趕緊把門打開,饒你一條狗命!”
這時那條小狗很合時宜嗚了兩聲,墨煙流後背突然受力,重重撞在牆上。
他眼前一片漆黑,隻感覺一陣風聲朝他砸過來,墨煙流順着聲音抽刀往前一砍,面前人哀嚎一聲撞到了什麼東西,稀裡嘩啦碎了一地。
墨煙流站起來,突然感覺一雙手在摸他的腳腕,潮濕黏膩。
他拽了幾次沒拽出來,正欲拿刀去砍,外面突然傳來敲門聲,伴随着一陣急促的呼喊:“墨槐,墨槐你在裡面嗎?”
“無常子!”墨煙流順着聲音的方向過去拍門,突然間燈亮了,面前洗手台碎裂一地,那個罩着臉的厲鬼被墨煙流砍斷了上身,黑紅色的血流汩汩往外冒。
門倏然間被推開,墨煙流往後一躲,無常子進來眼中滿是慌張:“墨槐你怎麼了?你沒事吧?”
“沒事,”墨煙流長舒一口氣,為掩飾自己的狀态,岔開話題說:“你也不小心點,差點把門拍我臉上。”
“這是……”無常子看着即将蔓延到自己腳邊的血,沒忍住後退兩步。
“這應該就是那個殺人犯。”
墨煙流跨過去,跟無常子站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