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曰:活不可以已。”
“俗話說的好!有的人死了,但他又活了,有的人活着,他就決不能死。我們應當改變‘不行就死’的觀念,而是秉承‘不死就行’的精神,笑對困難,樂享人生……”
汪婷佳念了幾句,實在念不下去了,把稿子往沈九星手裡推:“九星,你……你這是在寫什麼?”
自從看到這份放在辦公桌上的征文稿,她一早上都沒能安心,反複思量,問題到底出在哪裡。
原本好好的一乖孩子,怎麼會寫出這樣震撼人心的文字。
難道是到了叛逆期?
沈九星沉默着,低頭看着那些詞句。
除了這段狗屁不通的開頭,正文同樣别出心裁。顧妄從衣食住行的角度,全方面詳細介紹了自己的生活,寫到動情時還即興發揮一整段報菜名,着重誇贊了‘糖醋裡脊’這道家常小菜,并從做法上進行一定展開和點評。
最後他回歸主旨,表示‘活着還是很好的,畢竟死了就不能擁有這樣美好的一天’,呼籲大家要珍愛生命,尤其不能跳樓。
‘樓’字後面是一個潇灑的點,完美收篇,看得出來作者對本文相當滿意。
沈九星放下稿紙:“這件事情,我沒辦法跟您解釋。”
“可……”汪婷佳還想再問。
“解釋什麼?”江志峰正好路過,看沈九星又站在那,眉頭一皺停下腳步,“又怎麼了?”
“沒什麼,我和九星聊聊征文的事兒。”汪婷佳維護自己的學生,“主任您忙您的,放心吧。”
江志峰半信半疑,但畢竟是别人帶的學生,他也不方便多問。推門而出,正看見等在辦公室門口的顧妄。
顧妄手長腳長,半蹲在地上十分惹眼,對面教室的女生都朝這裡看,紅着臉互相耳語。這人卻毫不在意,半眯着眼,指尖靈活把玩着一根鐵絲,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鐵絲上面繞了好幾個彎,逐漸變成一隻小貓臉,仔細看看還挺有模有樣。
江志峰瞪他,沒好氣地說:“不好好上課,蹲在這裡幹什麼?”
顧妄睜開眼,感覺面前的人有幾分眼熟。
對視片刻,想起來了:“啊,張主任。”
“我姓江!!”
“對對對,江主任。”
顧妄把鐵絲捋直塞進口袋,他其實是陪沈九星一起過來,但也算有正經理由,“今早汪老師約了和我哥談話,我哥要遲到一會兒,所以我先來跟汪老師說一聲。”
“汪老師還在忙呢,你就在這兒幹等?我看你就是不想上課。”
顧妄笑了:“主任,您真是料事如神。”
“少跟我貧。”江志峰想走,但又忍不住退回來叮囑他,“現在沈九星和你住在一起,你……你自己注意言行舉止,最起碼别帶壞人家。”
顧妄:“您這話說的,沈九星好着呢,之前剛領了征文任務,汪老師現在肯定就是在誇他。”
江志峰看他這自信的樣子就頭痛。
他歎口氣,嘀咕了句:“還誇呢……算了,你自己看着辦吧。”
顧妄聞言一愣。
沒誇?怎麼可能?
他寫得這麼好!
顧妄不信邪,直接敲開辦公室的門。走近了,他聽見汪婷佳的聲音已經變得嚴厲:“……不管怎麼樣,也不至于寫出這樣一篇文章來!你最近到底是怎麼回事?……”
“寫得不好嗎?”顧妄忍不住問。
談話雙方一起看向他。
其中沈九星的目光非常複雜,看起來包含情緒萬千,概括一下就是——想打。
“不應該啊。”顧妄走過去一起看,第一句就被自己的文化折服了,“這引經據典的……”
沈九星隻想把稿紙卷成一個卷,然後暴扣在顧妄頭上。
“引你個頭啊,寫的什麼屎。”他壓低聲音說。
汪婷佳無法理解現在的狀況:“你們在說什麼?”
顧妄還捧着他那幾張稿紙,一副難以置信、非常受傷的模樣。
沈九星無語地看他兩眼,心道算了:“對不起老師,是我沒好好寫。”
“不。”顧妄振作起來,重新開口,“其實這是我寫的,您要罵,就罵我吧。”
汪婷佳皺眉:“沈九星的征文,你為什麼要寫?”
顧妄:“因為我非常希望能有這樣比賽機會,得知沈九星同學參賽,我向他争取了名額,沈九星同學高風亮節地同意了,所以是我寫的。”
“……”
沈九星差點都忘了,這人最擅長的就是說瞎話不打草稿。
顧妄很快就後悔了。
雖然攬下責任的那一瞬間很痛快,他感覺自己帥得不行。但是汪婷佳把他一個人留下來批評了半天,批評完又擔心會打擊他難得的學習熱情,最後竟然提出跟他一起把那篇作文分析分析,看看有哪裡可以修改的。
簡直是人生中最痛苦的回憶。
過了大概一個世紀,有老師敲響辦公室的門:“汪老師,有家長找,說是顧妄他哥哥。”
顧妄精神為之一振:“快快快,請進來!”
原著顧妄的哥哥氣質非常成熟,看起來三十歲出頭的年紀,西裝革履,年輕而沉穩。
“汪老師,作文的事等會兒再說。”顧妄熟絡地介紹,“這我哥。”
他禮貌地和汪婷佳握了握手:“您好,我是顧讓。”
“咱都這麼熟了,就别寒暄了,坐下直接開始吧?”顧妄着急回班找沈九星,催促道。
“說什麼呢。”汪婷佳也帶着笑容,和顧讓握手,“我是顧妄的班主任,汪婷佳,初次見面,您多指教。”
顧妄:“?”
顧讓:“是,我工作忙,以前都是顧妄的二哥管他。難得這次他主動給我發消息,我推掉工作也得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