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湛一走入那個紅色光團就覺得身上的寒意很快退去了,溫暖不但喚醒了他快要麻木的四肢,也喚醒了他的痛覺,剛剛還能活蹦亂跳的人,走了沒幾步突然就倒在了地上。
長湛隻覺得自己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是不疼的。他和那隻妖靈在冰天雪地裡纏鬥了三天三夜,身上好幾處皮膚都凍得皲裂,肋骨好像也斷了幾根,但他之前卻一直沒感覺。
等他艱難地從光亮處爬出去時,他看到城主和長老們全部都圍在鐘靈谷外,拼盡全力試圖突破那層白霧。
一見他爬出來,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動作,醫師連忙上前為他查看傷勢,他卻死死地抓住了飛珩長老的衣袖,奄奄一息地問道:“我,我哥哥呢……”
飛珩長老面色凝重,道:“孩子,你先别管别人了,把傷養好再說。”
長湛卻不理會,還是抓着他的衣袖不肯撒手,一遍一遍地問:“我哥,明月長昭,出來沒……”
飛珩長老沒辦法,重重地歎了口氣,沉聲道:“八天了,你,你是唯一一個出來的……”
長湛一驚,一口氣沒喘上來,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飛珩長老一驚,連忙讓醫師把他帶走,卻聽身後又有人喊道:“長老!又有個人出來了!”
隻見一個身材高大魁梧的男子走了出來,他看上去竟然都沒受太嚴重的傷,隻是臉色蒼白,肩頭一貫披着的那條灰色狼尾上沾着斑斑血迹。
“虞無忌!”飛珩長老一驚,連忙上前問道,“你是怎麼出來的?在裡頭都遇到了什麼?”
虞無忌定了定心神,掃視了一圈在場的所有人,冷聲道:“有人,将死境與原來的幻境融合了。”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
何辛死後段雲川一蹶不振,宋希元的日子卻也沒好過到哪裡。
段夫人知道此事之後他們夫妻二人的情分算是到了頭,她急着抱孫子的願望落了空,便又想着要給段雲川納妾,可段雲川哪裡肯答應,愁得她頭發都白了許多。
“娘老了,前些年生了場大病,險些就沒命了,也不知還有多少時間能活,我若是見不着你有個一兒半女的,我死了都沒法安息!”段夫人軟硬兼施,可段雲川就是不肯松口。
“妾随你納,我絕不會碰她們一下。”
“你!你真是想活活氣死我!我好不容易有個孫子,就這樣沒了,你知不知道那是你的骨肉啊!你的孩子被人害死了,我要那下賤東西償命有什麼不對?!”段夫人氣得在屋裡直摔東西。
段雲川卻冷笑一聲,道:“我的孩子?娘,你怎麼知道那是我的孩子?”
段夫人舉起花瓶的手僵在半空,驚疑不定道:“你,你說什麼?那不是你的孩子還能是誰的孩子!”
段雲川大笑起來,那模樣卻比哭還難看,面目猙獰道:“你非要我娶的女人,她曾與誰相好你不知道嗎?那天她騙我喝酒,酒裡下的是蒙汗藥,我睡得人事不知如何能讓她懷上孩子?!”
段夫人聞言,心裡仿佛有根弦崩裂了,她手一松,花瓶“呲啦”一聲碎了一地。
天擇将這一切看在眼裡,忽然有了一個奇異的猜測。
是夜,他與長昭一見面便開門見山道:“我懷疑段夫人。”
今日段夫人一整天看宋希元的眼神都很不對勁,甚至還頗有些刁難的意味,長昭也隐隐有了些猜測,但還是問道:“為何?”
天擇思忖片刻,道:“她一直想要個孫兒,若她一早就發現宋希元的孩子不是段雲川的,她一定不會放過宋希元。”
“如此解釋倒是合理。”話雖如此,但長昭心底依舊有許多疑惑:但如果段夫人真是妖靈,我為什麼感受不到她的妖氣,她又為何事事都按照人族的規矩來做?一隻妖隻要餓了就會想吃人,何必非得等一個合理的理由動手?
他暫時按下心頭的疑問,和天擇一起去到段夫人屋裡。
段夫人今日被段雲川那番話搞得心神不甯,已經子時三刻還是沒有任何睡意。長昭和天擇穿牆而入,便見她坐在桌邊唉聲歎氣着。
長昭一把拉住了天擇不讓他上前,低聲道:“昨日是你冒險,今日該我來了。”
天擇頓了頓,點了頭。
長昭依然拿出了那根繡花針。這是他頭一天從宋希元閨房中帶出來的,繡花針弄出的傷口極小,即使弄錯了也不容易吓到人。
繡花針從他指尖飛出,直刺向段夫人的手。
忽然,一直背對着他們的女人仿佛後背長了眼睛,猛地擡手用袖子擋掉了針。
長昭瞳孔驟縮:“居然真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