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手術下來,沈亦初的後背早已被汗水打濕,他的助手已經将他臉上的汗水擦了不知多少回。
好在結果是好的。
這場手術,圓滿成功。
手術室中滿是鼓掌的聲音,和毫不收斂的贊賞之語。
“沈醫生年輕有為!這場手術簡直完美!”
“第一次主刀就能做得這麼絲滑,不愧是小沈醫生!真是太給咱們骨科争臉了!”
“真厲害啊!小沈醫生今年也才二十五歲吧!”
……
沈亦初輕咳一聲,“說什麼呢,趕緊把病人推出去,外面還有家屬等着呢。”
衆人才如夢初醒。
說的沒錯,不應該讓家屬久等。
沈亦初在助手的協助下,将病人推出手術室,獲得了家屬的感激。
其他人都在為手術成功而面帶笑意,唯有沈亦初一點也笑不出來。
表面一切正常。
然而他卻有種預感,好像冥冥之中,好像有一雙命運的手推着他完成這場手術。
這種感覺很玄妙,就連他自己都說不清到底是為什麼才會有這種感覺。
就像一艘乘風破浪的小船,在浪花的擊打下逐漸偏離原始航線的那種不受控之感。
“王主任,我身體有些不舒服,想請假回去休息三天。”沈亦初給自己請了兩天假。
王主任颔首,“這是你第一次主刀,精神緊繃後有些疲憊也很正常,回去休息吧。”
“好,謝謝您。”沈亦初說完,對其他同事笑了笑,便離開衆人的視線。
出了醫院的大門,他才将手機的免打擾模式取消,取消後,一眼就看到三四十個未接來電。
是沈母打來的電話。
沈亦初心中不免煩悶,猶豫了一下,将電話撥了回去。
電話成功接通。
“喂?你有什麼事嗎?”沈亦初問道。
“兒子,你也老大不小了,爸爸媽媽給你物色了一個相親對象,如果滿意就盡早将你的終身大事定下來……”
電話那邊還沒說完,沈亦初便将其挂斷。
又是這樣,前二十年對他不管不顧,現如今又開始對他的生活指手畫腳。
當他是提線木偶,能任人擺布嗎?
做夢!
沈母的電話又打了過來,他挂斷了一次又一次。
最後,他還是接了一通沈母的電話,沒等對面說話,便起先開口,“我還在上班,勿擾,謝謝。”
這通電話挂斷後,手機恢複了清靜,他郁悶地吐出一口氣。
心中不免進行天人交戰。
‘她畢竟是媽媽,盡管從小到大缺少了陪伴,但是她生下了你。’
‘但這也不是她可以随意幹涉你的生活的理由啊,這算什麼?’
‘原諒她吧,也許她也有自己的苦衷。’
‘憑什麼原諒?’
‘為了讓自己不留遺憾,原諒父母吧。’
他要原諒他們嗎?
沈亦初也不知道,但他願意去嘗試原諒,如果最終的結果不如人意,他也不會有什麼損失。
最多,最多再被他們傷一次而已。
沒關系的,他已經習慣了,不是嗎?
他又将電話撥給沈母,電話很快被接通。
“媽。”沈亦初清晰地聽見電話對面加重的呼吸聲,頓了頓,“我請了三天假,有沒有時間見一面?”
“有有有!兒子,我和你爸爸立馬訂機票回去,你等我們啊!”
然而,沈亦初等了一天,卻隻等來飛機遇難的消息。
他的父母,永遠地去了另一個地方,隻因他的一時任性。
他終究還是落下了遺憾。
無盡的自責如沼澤一般将他吞沒,他不應該挂她的電話的……
電視和手機的所有訊息都是關于此次的飛機失事事件,像是在一遍遍地指責他。
他們不是合格的父母,同樣的,他也不是合格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