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尼?他真是可憐啊。”
珍妮弗女士表情變得悲傷,語氣卻一如既往輕松,“如果他還沒有找到工作的話,那生活将會越來越糟糕。”
“這是逃不了的命運。”
說着,她搖了搖頭,漆黑的雙眼仿佛看透了一切。
蕾娜歎了口氣。
她很同情那位先生,但因為沒有親身經曆過,還不能理解珍妮弗女士嘴裡的糟糕到底有多糟糕。
她好像懂了,其實又不懂。
“結束這個悲傷的話題吧,嘗嘗我剛做的橘子派!”珍妮弗女士臉上再次堆滿笑容,邊打開蓋子邊道:“看啊,你們一定會喜歡它的……”
蕾娜探長脖子。
蓋子打開的那一刻,她看見一塊略有些黑焦的大餅上躺着一些泥爛的橘子塊和冰草。
“。”
她縮回頭,覺得自己已經飽了。
……
“唉。”
德尼先生歎了口氣,慢慢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看上去憔悴了許多,臉偏菜色,正裝上多了有些褶皺,枯燥的頭發少了發膠定型,被風吹得淩亂。
今天的面試又失敗了。
德尼表情麻木。
他早已失去了勇氣,也知道自己老了,除了那點可憐的經驗,各方面已遠不如年輕人,老朋友們也幫不上他什麼。
就算去幹苦力,那些工頭也更願意雇傭身體健壯的小夥子們,而不是自己這樣的。
但為了生存,為了養活妻子和孩子,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厚着臉皮,在被拒絕後仍湊上去。為了省錢,他甚至舍不得乘坐魔法動力車,就這樣走了一整天。
至少一千兩百五十盧拉。
在魯什,一年至少要一千兩百五十盧拉才能養活一個家。
德尼去年為母親辦了葬禮,再加上為妻子治病,他已經沒剩多少積蓄了。
而且,他們現在搬到了九區洛歇米根街一棟公寓的三樓。這裡一年的房租需要六百一十盧拉,再算上日常各種開銷——
一千兩百盧拉顯然是不夠的。
德尼越想越悲傷,他望着遠方,莫名感覺未來一片灰暗。
可作為一個丈夫,一位父親,他能逃避嗎?
不能。
德尼又歎了口氣,他拖着疲憊、饑餓的身軀走進一家面包房買了五六斤廉價的面包,又買了妻子和孩子喜歡吃的菜。
他可以随便,但得照顧到妻子和長身體的孩子們。
走着走着,他實在累了,便坐在廣場附近的長凳上歇息。
“先生,您不要緊吧?”
這個時候,一位大概三十出頭,戴着金邊框眼鏡的男士坐在了他身邊,和許多人一樣等車。
“謝謝,我沒事。”
德尼笑了笑。
男士卻道:“您看上去很疲憊,最近遇見什麼不順的事了嗎?”
德尼歎氣,卻什麼也沒有說。
男士好像明白了,也歎了一聲,“有段時間我也像您一樣,甚至想過自殺,但為了可愛的女兒我咬牙堅持着,現在一切都好了。先生,您也一樣。”
“是的,我一直這麼認為。”
聽了陌生人的安慰,德尼的心情好了很多,但随即又道,“不,您還很年輕,而我已經沒希望了。”
“不不不。”
男士笑着搖頭:“我曾經也這麼認為,直到我有了信仰,獲得幸運物。”
德尼大概聽明白了什麼,笑着道:“很遺憾,我已經有了信仰。”
“可他并沒有幫助您。”
男士眼神憐憫。
德尼愣住,旋即道:“不,這或許是種考驗……”
“大概吧。”
男士歎氣,接着從皮包裡取出一條挂着方形金屬的項鍊遞給他,“我曾經靠它為我帶來了好運,希望它現在也能幫助到你。”
“這,這太貴重了。”
德尼忙擺手,沒有接過。
“這是一種緣分。”
男士笑了笑,說:“或者,你可以給我一丁買下它。”
一聽這話,德尼才安心了許多。
雖然他現在沒什麼錢,但一丁實在是太占便宜了,決定多給對方幾丁。
就在他掏錢再擡頭的功夫,那位戴眼鏡的先生已經上車,長凳上隻留下那條項鍊。
德尼先生拿起項鍊追趕,可魔法動力車已經開走了。
“嘿!”
他停下腳步大口喘氣,身後突然有人打招呼。
“德尼先生,真巧啊。”
他回頭,看着那位西裝革履的先生笑着走了過來。
“是的,下午好。”
德尼和對方握手,有些沒反應過來。
“正好,我有件事想通知您。”
那位先生笑呵呵說:“恭喜,您明天就可以來上班了!”
“什麼?”
德尼睜大了眼睛,一臉難以置信。
這是真的嗎?!
……
“嗯,各方面都沒有問題,牙齒也很健康,就是太瘦了,營養不良。”
從醫院出來,艾文給妹妹說着孩子的身體狀況。
“不敢相信,她居然這麼輕……”
說完,他望向嘉爾莉特。
蕾娜當時也吓了一跳,換算成穿越前的重量單位,小貝琳達的體重大概四十斤出頭,可她已經十歲了,剛剛還吃了那麼多東西。
她記得弟弟妹妹們也稱過,好像是六十多斤。
不過,小貝琳達很健康,也不挑食。
蕾娜相信這孩子用不了多久就會胖起來的。
嘉爾莉特仰頭望向蕾娜,扯了扯她道:“我們以後可以不來醫院嗎?”
蕾娜道:“當然了,沒有生病的話不用來這裡。”
聞言,嘉爾莉特松了口氣。
她對醫院裡的氣味和針管藥劑很熟悉,并不會感到害怕,但這所醫院……
她感覺很奇怪、很讨厭。
“對了。”
蕾娜突然想起剛剛吃飯時聊起的事,問:“艾文,你發現了什麼有意思的事?”
艾文笑了笑,說:“我發現,服裝店老闆和殺死艾爾文的那個病人曾住在同一間病……嘿,奧吉!”
他話沒說完,向迎面走來的人揮手。
“晚上好,艾文。”
奧吉醫生扶了下金邊框眼鏡,沖三人露出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