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為什麼淩安把這一切都忘了,為什麼要讓他能夠自我思考,甚至能夠單方面使用他的能力,為什麼他們的關系就好像倒轉了一樣。
知道淩安把那三年的一切都給丢了的時候,他是茫然的,無措的,然後是滿意的,欣喜的,他覺得這樣很好,對淩安,對他都好。
淩安真聰明,像個甩手掌櫃一樣,創造出他,把包袱丢給他,讓他自己去解決。
如果有一天淩安記起來了,不再需要他了,那他會消失麼......
他離不開淩安,但淩安卻可以随時離開他。
*
山洞裡。
淩安守在秦軒的屍體邊發呆,昏昏沉沉睡過去,又昏昏沉沉醒過來,這一切都跟做夢似的,好不真實。
原來生命是這麼的脆弱,一不留神就沒了。
所以,他真的死了麼?
這家夥真的會死?
他已經死了?
什麼時候死的,是在跟自己說完話的時候麼?
不對,這家夥好像沒說完話就死了。
他說了什麼來着,我得好好想想......
哪些是遺言來着的?
他死了啊。
我該幹什麼來着?
淩安轉動脖子,觀察着四周,黑漆漆一片,隻有上方微弱的月光照射下來,讓他能夠模糊地看清前面的人。
他伸手摸了摸,好冰,跟這裡的空氣一樣冰。
秦軒的衣服好像都被血給浸透了,現在變得堅硬而冰冷,跟他人一樣。
哪怕這人已經死了,淩安還是覺得待在他身邊會安全些。
對了,我該幹什麼來着?淩安重新思考之前的問題。
他感覺腿又坐麻了,于是調整了下姿勢,并排躺在秦軒邊上。
還是躺着舒服多了,淩安看着頭頂半遮半掩的夜空心想,早知道就早早躺着了。
他沒有崩潰大哭,甚至沒有掉一滴眼淚,某種名為情緒的東西在那一刻飛快抽出他身體。
好像一切都沒什麼可怕了,甚至還有點無聊,世界變得好安靜,想到自己正跟秦軒的屍體躺在一塊,淩安有點想笑,成天唠唠叨叨的人這下終于老實了,沒聲了。
淩安感覺體内一直存在的那個貪吃的黑洞好像變成了泉眼,開始吝啬地往外冒着一絲絲的“泉水”,慢慢地,肚子上的傷口好像也不疼了,他感覺自己越來越精神了,完全睡不着。
他想起來了,他來這邊是來找他爹的啊!
淩安猛地從地上坐起來,金色的瞳孔在“泉水”的澆灌下,在夜色裡閃爍着耀眼神秘而又危險的光芒。
他發現月光好像變亮了很多,讓他能清楚地看到周圍的一切,但又好像是他自己身體的原因。
瞳孔中金色随着視線移動而流轉,他能清晰地捕捉到每一個細微的動靜,看到遠處的一片葉子上匍匐着一隻拇指大小的蟲子,肥大的肚子一收一縮地緩慢蠕動着。
好無聊的蟲子。
淩安站起身,思考了一會兒,彎腰把地上的東西收拾進背包裡,然後背在身上,同時在嘴裡念叨着:
“拿好匕首。”
“帶上槍。”
“抹泥巴......”
淩安感覺抹泥巴有點髒啊,他不太想抹,但是抹了泥巴就不會被其他生物攻擊。
這話是誰說的來着?
是秦軒。
淩安低頭去看躺在地面上的秦軒,皺了皺眉,覺得這樣子的秦軒明顯更容易被攻擊啊。
他環顧四周,看中一塊覆蓋着如綠色絨毯般生機勃勃的土地,清新的草木氣息比其他地方的腐爛味要幹淨得多。
淩安走過去,蹲在旁邊,在記憶裡搜索了一會,然後變出鐵桶和鏟子,慢悠悠地鏟了一桶新鮮的泥土。
再提着鐵桶來到秦軒身邊,給他仔仔細細地塗了一層泥巴。
淩安皺着眉頭看着自己的傑作,他覺得秦軒說的話不對,這樣還是很容易被攻擊的,他還是能清楚地聞到秦軒身上的氣味,外面的怪物鼻子可比他靈敏多了。
最後,淩安機智地把秦軒整個人深深地埋進了那塊土裡,為了美觀,他沒有破壞上面的青苔,給他重新完美地蓋回去,看不出一絲痕迹。
“你看,還是我聰明,這下誰也攻擊不到你了。”
淩安變出一條毛巾擦完手,往地上一丢,毛巾在半空中連同那些鐵桶和鐵鏟化作了耀眼的光線重新彙入他體内。
“我該去找老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