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人渾身纏繞着繃帶,隻露出半張臉,金色的瞳孔一動不動地看着他。
這是淩安?
淩安動了動嘴巴:“哥哥......”
他好像變成了淩安,又好像隻是站在淩安旁邊的一個鬼魂。
有時候是他被拉上手術台,有時候是淩安被拉上手術台,他們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共用着一個身體,慢慢地,淩安好像已經瘋了,他占用這具身體的時間越來越多,那些麻藥對他沒有作用,他開始不斷地反抗,打傷那些人,人被換了一批又一批,鎮壓一次比一次強烈。
每次淩安接管身體的時候,就會疼得大叫,然後會有很多人進來給他做檢查,處理傷口。他不知道這樣做對不對,他感受不到疼痛,如果一直讓他接管身體的話,這具身體很可能會徹底報廢。
他不再每次發瘋打傷那些人,而是乖乖接受治療,這一舉動反倒是激怒了淩安,他開始搶奪控制權,開始發瘋,要魚死網破。
終于有一天,他們都感覺到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他不知道淩安做了什麼,隻知道,一睜眼,他坐在了淩安身邊,那種從來沒有過的真實感。
他不可思議地擡手去碰觸淩安,他摸到了他柔軟的衣服,溫熱的皮膚,淩安動了動,拉住他的手,轉頭看着他。
那一刻,他們好像變成了一個人,一起擡頭看向外面那些人。
殺掉他們,離開這裡。
*
“淩安,醒醒!”
淩安睜開眼,林刃滿臉擔心地看着他,他從林刃的懷裡坐起來,看向四周,語氣冰冷:“那些人都死了嗎?”
林刃感覺到淩安有點不太對勁,他頓了下:“......你剛剛暈倒了。”
“......”長久的沉默過後,淩安才想起他們是來研究所尋找記憶的。
已經三年了。
“......你,你想起來了。”林刃問。
淩安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我就是106号實驗體。”
他推開林刃從地上站起來,看着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慢慢走到前面那間還關着實驗體的隔離室前,停住。
下一秒,淩安轉身一發子彈射向對面隐蔽的角落。
空氣中出現奇異的扭曲,幾道細微而快速的波動在空中閃動,如同水面被輕輕觸碰後泛起的漣漪,一個人影憑空出現在那裡。
這人面色慘白,眼中滿是驚愕地看着淩安,他捂住胸口的手心下飛快蔓延出鮮紅,滴落在地。
“桑北?”淩安認得這個人,他是紀英卓的副官,之前他們見過。
桑北意識到不妙,轉身欲逃,淩安緊接着給他腿上來了一槍,桑北摔在地上,很快被林刃拎到了淩安面前。
“你都聽到了?”淩安蹲下來看着他,目光從他冒冷汗的臉移動到胸口。
淩安伸手拉開桑北捂着胸口的手,林刃将他反手扣住。
“我的槍法還挺準的。”淩安拿出一把手術刀,在桑北臉上輕輕劃了一刀,他不緊不慢地說,“原來是這種感覺。”
“淩安,你們闖入這裡想要做什麼?”桑北擡頭質問他們。
淩安沒理睬他的問題而是反問對方:“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被派到這邊保護研究所的安全,你們是要造反嗎?要跟基地作對!”桑北大聲責問。
淩安哦了一聲,臉上露出疑惑,他用手術刀戳戳桑北受傷的胸口:“你怎麼能反咬一口,不是你鬼鬼祟祟躲在角落裡做賊似的,你想幹嘛?”
“你是聽誰的命令過來的?紀将軍?你們和AOE研究協會是什麼關系?還有......三年前是你們綁架的我嗎?”淩安問。
桑北冷着臉解釋:“你什麼意思?這邊的研究所不久前被人破壞,我是過來協助他們回收研究資料的。”
“哦,是這樣啊。”淩安點點頭,他将手術刀插進一小截在桑北的傷口裡,轉個圈,看着對方因失血變得慘白的臉,說:“子彈還在裡面,我先幫你拿出來。”
在壓抑的慘叫聲中,淩安挖出了那顆子彈,放在手心看着它慢慢消失,他反手拍拍快要昏厥的桑北的臉:“喂,别死啊,堅持住。”
“暈過去了。”林刃松開人,桑北倒在地上。
刺耳的警報聲随即響起,淩安伸手從桑北的衣服口袋裡掏出一個通訊器捏碎:“帶上他,我們走。”
警報聲持續了幾分鐘,突然戛然而止,整個基地因為電力故障而陷入黑暗,那些士兵還在埋頭亂竄的時候,實驗室響起了巨大的爆炸聲,火光沖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