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邊的鬼怪仍然虎視眈眈,元安沒有把握護住這幾個幼童,隻能請哀帝将船隻先劃向那輪沉日。
“我倒想看看你那柳兄有什麼本事?能将你們幾人帶出去。”哀帝操起水流,在小舟周身布上一層水幕,隔開衆鬼,在圍困下疾馳向沉日。
夜叉鬼眼見幾人就要逃出生天,急切地發問:“大人!難道要他們跑脫不成?!”
勞乾回怼:“你本事不濟攔不住人,如今還想怎樣?”
玄淼盯着小舟神色莫測,半晌問衆人:“我怎麼不知道鬼界之中還有這位河伯?”
夜叉鬼、勞乾神色茫然,左手首位的老者沉默不語,三歎女卻知道為什麼,酆都大帝分封的河伯隻不過掌控河流所在地域事務。
而玄淼乃天生的幽冥古河,這鬼界的大小河流莫不聽從玄淼,他才是名副其實的鬼界河神,能在玄淼面前操控河流實屬罕見,倒也能稱得上河伯。
玄淼見衆人神色不一,料想此人必然有異,他伸出右手,掌心上翻,然後輕輕合攏。
澧水水面異狀突起,層層巨浪如山一樣壓向小舟,瞬間将小舟打回原處,河底發出轟隆隆巨響,升起了九座巨大的石碑,青色水草和腐朽的白骨遍布縫隙,龜裂的石碑之上是被歲月和水流侵蝕的蛇紋,石碑之間以鐵索相連,圍成巨陣困住小舟。
其中有兩座造型古樸,各有一隻大蛇盤踞頂端,上書“幽”、“冥”二字。
哀帝眉頭擰緊,曾經順從自己心意的水流仿佛凝滞了一般,隻能勉強護住舟上衆人不被浪打翻。小舟在巨浪中沉浮,幸好這來自若水之中杉木發揮作用,不論浪有多大,都能穩穩浮上來。
哀帝與高台之上的玄淼遙遙相望,哀帝一怔,這張臉……竟與記憶中的将軍一模一樣。
哀帝回過神來,緊接勃然大怒,心中湧上一股殺意,若此人是自己的将軍,不過百年,竟然欺君罔上!若不是将軍,竟然偷用故人的容貌!
怒氣翻湧,哀帝發現自己居然能夠調用一支水流,這支水流雖然力量薄弱,卻能護住小舟在巨浪中前行,隻是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迎上石碑,撞得粉身碎骨。
元安緊緊盯着沉日,此時太陽已經有一半淹在水中,小舟卻離太陽還有一段距離。
“太久不畫這陣法,手生了。”身後傳來熟悉慵懶的聲音。
“柳兄!”元安驚喜回頭。
魏家女的喜轎終于掀開簾子,柳折清面色蒼白地跨出來,沒想到靠着哀帝和杉木舟居然仍然被攔下來。他擔心魏家女壞事,直接将她點暈過去,此時喜轎内部密密麻麻畫滿了不知名的符紋,紅色轎身以及更紅的線條,看着充滿邪性。
“你怎麼樣了?”元安上前一步,擔心地攙扶住柳折清。
“無大礙,隻是畫靈的陣法得離人間再近些。”柳折清擺擺手,卻踉跄險些摔在元安身上,他離魂七日又多次借了肉身精血,此時眉宇之間疲憊,與他往日風流自若的樣子頗有差異。
元安心神一動,一把接住柳折清,發現他右手不自覺顫抖,就要掀開袖袍查看,卻被柳折清不動聲色避開。
“柳兄!”元安又急又怒。
“過來幫忙!”哀帝打斷元安,他沒心思理柳折清的傷勢,現在最重要的是沖出這片河域,而柳折清的法術最适合,他命令道:“時間緊迫,我推着船往前,你想辦法控制方向。”
柳折清點頭,他一抖兩袖錦袍,纏枝牡丹傾瀉而出,蔓藤纏上石碑之間相連的鐵鍊,如同纖繩借助拉力在石碑之間穿梭。
元安隻得先放下此事,專心應對大浪,若是舟身離石碑太近,他和謝真如兩人一左一右,拿着武器反向别開小舟,劍身火花四濺,石碑卻毫發無損,真不知道是怎樣的偉力才使石碑破敗碎裂成如今的模樣。
他們繞了好一會,小舟竟然還在石碑之中,離沉日仍有很遠的距離。
“古陣法。”柳折清臉色沉下去,石碑與水中暗流組成不知名的古陣法,生路近在眼前,卻怎麼也到不了。
就在此時,衆人眼前居然出現了另一艘小舟的影子,小舟之上隻有一個戴着鬥笠的身影,如同一隻春燕在巨浪中輕巧穿梭。
“居然是他!”元安看清對方的面容,不由震驚,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對面的人赫然是元安初入鬼界時遇到的渡夫劉沙,劉沙手持船橹,徑直朝着元安他們而來,然後在兩船擦身之際跳上他們的小舟,任由他自己的船消失在巨浪之中。
“讓我來。”劉沙沒有多言,熟稔地駕駛小舟沖向巨浪,在太陽隻剩小半之時,終于繞過了石碑,護送他們走完最後一段。
“你還是信了那水鬼所言。”劉沙手裡不停搖着撸,有些莫名沉重說了這樣一句。
“我不該信他?”元安反問,嬰喜乖戾,他差點命喪浮屠塔,全了他們人間的情分,救回水生不過是為了劉老伯。他本以為人鬼殊途,劉沙早已變了,沒想到他最後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