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正值深冬,京市下了第一場雪,但那雪不過兩個小時就停了,半天之後路面泥濘難行。
江時融看到灰白色,半融化和泥水混雜的雪,突然讓談序準備申請航線,晚上,他們乘坐私人飛機從京市到川省。
休息一晚後,江時融帶談序攀登。
那是談序第一次爬雪山,寒冬的風像刀子般凜冽,越往上走空氣中含氧量越低,身體越沉重。
臨近頂峰時,他已經明顯能感受到心髒急促跳動下,眩暈的腦袋隻剩江時融教他的攀登技巧在腦海中反反複複。
最後那段路他是吸着氧爬完的,一隻手被江時融牽着,一隻手拿着氧罐。
随行人員不遠不近地跟着,裡面有急救醫護人員,确保雇主的人身安全。
談序迷迷糊糊中想,江時融肯定是用不到,說不定他會享受這些年薪百萬醫護的服務。
不過攀登到山頂後歇了一會,他竟然自己慢慢緩了過來。
江時融站在一塊兒山崖邊的岩石上,笑着和他招手。
談序走過去被江時融拉住,他跟他說:“看,雪。”
他順着江時融的視線看過去,連綿、一望無際的山脈上,純白聖潔的雪妝點着山頂,越往下越郁郁蔥蔥。
一山有四季。
當近觀,除了天際的藍,世界隻剩下一片白茫茫,山頂呼嘯的寒風卷起雪粒打在人臉上身上,恍惚間覺得自己好像融入了這一片冰冷純潔的雪中。
但視線一旦拉遠,便能看見廣闊天地,巨大的人類城市變成了小小的一片,那些摩天大樓和鋼鐵巨獸在自然面前都變得無比渺小。
那一瞬間談序明白江時融為什麼突然來爬雪山,隻有在雪山頂,才能看見真正幹淨的雪。
在城市仰望才能看清摩天大廈,但在山頂隻需俯視便可見天地。
當晚他們在山頂露營,身後跟着的十幾個随行人員将折疊帳篷和各種物資交給他們,又退到不近不遠的地方。
江時融帶着他把帳篷搭起來。
他的手法熟練老道,談序隻能笨拙地幫着忙。
同樣身着厚重的登山服,他覺得動動手腳都無比艱難,江時融卻好像一點都不受影響。
于是罕見的,江總前前後後忙活,談助理隻能跟在他屁股後面打轉,無從下手。
最後一切都安置好,江時融直起身微微喘氣,談序卻一屁股坐在了雪上——什麼不敢光轉圈圈就讓他累得夠嗆。
江時融好笑,把他從雪地上拉起來,拍了拍他身上的雪,讓他進帳篷休息。
談序沒說話,防風鏡裡的桃花眼看着江時融,江時融便和他一起進了帳篷。
兩人坐在圍爐前烤火,不鏽鋼烤盤上茶壺緩緩冒着熱氣,帶起氤氲茶香。
是他們兩人都喜歡的紅茶。
烤盤上還有一些瓜果。
帳篷外天色漸晚,帳篷内白熾燈卻明亮。
江時融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本書來看,談序便專心守着不讓食物烤焦。
烈烈寒風呼嘯,帳篷科技布被吹得晃動,風雪中,談序卻覺得格外安心。
他享受每一個和江時融單獨相處的時刻。
當晚他們早早入眠,半夜談序卻突然被江時融叫醒。
外面的風雪不知何時停了,江時融叫他起來看星星。
本來無厘頭的行為,因為出自所愛之人,談序便覺得無比浪漫起來。
他幾乎一醒就給予江時融的提議無比正向的反饋,期待又雀躍。
江時融或許是被他的反應取悅,當晚談興大起,兩人拿着暖爐,相擁坐在空曠的山頂看星空,從七十二星宿說到甲骨文起源。
大多時候是江時融在說,談序在聽。
談序無疑是一個優秀的傾聽者,他看向江時融的目光專注,溫柔又崇拜。
于是對天文學沒有狩獵的他天真淺薄的疑惑,便也顯得可愛起來,江時融當晚大方地不吝解惑。
一問一答之間,兩人從星空看到了日出......
談序收回思緒,就聽商參落調侃他:“我們天天工作隻是想贖身,還是你野心大,直接無痛融資。”
聲音不大,卻極盡揶揄。
談序聞言失笑,“商助看問題的角度好刁鑽。”
商參落聳聳肩,畢竟她大俗人一個,信奉“人間疾苦,有錢無阻。”
談序沒再繼續跟他貧嘴,走進郵輪環繞一圈。
本來啟航時,他應該跟在江時融身邊,但他實在不放心,江時融把這麼大的項目全權交到他手上,他總想着盡善盡美才好。
他走完一圈,準備上樓找江時融時,突然聽到轉角有人說話:
“我剛剛看到白涵書了?她也上船了?”
“這有什麼稀奇,白家這幾年雖然不太景氣,但好歹也是世家,她和江時融還是青梅竹馬,邀請她不是很正常?”
“别忘了這次拟定賓客名單的可是那位談助,讓現任邀請前任,江總也不怕後院起火。”
“誰敢跟江先生鬧,莫不是怕日子過得太舒服了。”
“也是,而且白小姐是有名有份的前任,這個現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