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有小時候在這裡待過一段時間,後來早早被爸媽帶去外地,實在對這地方不熟悉。
這地方的巷子路錯綜複雜,路易然拉大縮小地圖看了好幾遍,用鞋尖踢踢段幹嘉褲腿:“走。”
段幹嘉有氣無力地擡頭看了眼外面的太陽,翻了個身:“别啊,你找個阿姨打掃就行了,你家也就是做個樣子把你趕出來,誰還指望你真去啊。”
提到家裡,路易然抿了下唇:“那你不去了?”
段幹嘉沒看見路易然的表情,背對着他點頭:“我給你找好玩的地方啊然,包好玩。”
路易然表情有點不好看,他踢了段幹嘉的褲腿一腳,抓起旁邊的手機走了。
“...”
外頭陽光熱辣,剛出門就感覺外頭有一股熱浪撲來。
路易然一瞬間心裡就有些後悔,但是留在賓館又說不定會被梁文找上門。他隻好硬着頭皮上了輛出租,報完老屋的地址後坐在後座看手機。
上頭除了昨天的未接電話還有幾條家裡的短信,大哥給他發了好幾張照片,上面是他在學校和不同男生牽手的照片。
【有人發到我郵箱裡,爸媽那邊我讓人攔下來了。】
【...小然,你這樣,讓我怎麼和爸媽交代?】
路易然煩躁地關掉了手機。
出租車司機為了省錢沒開空調,四扇窗戶都搖下來,前座兩個座位中間挂着小電風扇,在炎熱的空氣裡呼呼地吹。
出租車司機還試圖在巨大的噪音裡聊天:“那一塊都是平房吧,還是老城區呢,你是本地人啊?”
路易然靠在椅背上短暫地“嗯”了聲,他望着窗外,車窗外陳舊的樓房和陌生的綠植一一略過,和他熟悉的地方截然不同。
“你在看路邊的合歡樹啊?還是小樹苗嘞,這兩年剛種上,還沒有長高,”司機很自來熟,“現在這個點出門還好,是剛熱起來,等你到家了就不熱了。”
路易然指骨捏着手機,指尖捏得發白,在着天氣裡呈現出有一種不符合氣溫的冷意。
他望着窗外不搭話,聽着司機說了好幾句後收回視線,研究了一會兒車門上的手搖窗:“可以開空調嗎?”
司機轉方向盤的動作不停:“開空調要加錢哈,十塊。”
路易然:“開。”
司機稀罕地從後視鏡瞅了這冤大頭一樣,伸手吭哧吭哧把駕駛座的窗戶搖上:“小哥麻煩關一下後面的窗戶,不然涼快不下來的呀。”
路易然不知道這車為什麼沒有後排出風口。他盯着對準司機的空調出風口一會兒,忽略胃裡的翻湧,默不作聲地俯身從座位間擠到前排,指尖一撥,讓撥片朝着後座:“這樣就行了。”
司機“哎呀”了兩聲,不說話了。
汽車開了二十分鐘,從有點開闊的馬路開進壓平的水泥路,七拐八拐進了個狹小的巷子口,路易然隻看了地圖,對不上這些橫七豎八的小路。
司機在某個他認不出來的巷子口停下:“裡頭都是小路,車開不進去,我就在這兒把你放下了啊。”
路易然靠着車窗往裡頭看了一眼,從狹小的巷口看見了幾塊青黑色的小塊石磚,和記憶中的差不多。
路易然收起手機“嗯”了一聲,湊到前座看了眼打表器上的數字,找出一張五十。
司機找完錢把空調一關,就着沒散的冷氣把窗戶關攏,開車走了。
路易然踩在石磚上,原本在車裡有風吹還覺得不熱,現在一下車就覺得曬。
他踩在石磚上晃了晃,把附近的門牌号都看了一遍,才順着巷口往裡走了幾分鐘。
老屋變化挺大,和他記憶裡一點對不上。
從巷口走進去的路有十分鐘,一路上兩邊都是平房,沒有陰涼。路易然走得額角冒汗,旁邊還不時沖出幾個打鬧的小孩,都跟火爐似的,路過帶起一陣熱風。
原本幹燥清爽的襯衫黏在身上,胃裡的饑餓讓人有些眩暈,路易然加快腳步,終于找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路易然沒有這一趟要幹活的自覺,穿了一身有點不方便活動的襯衫,站在院子裡束手束腳。
打掃老屋子要幹什麼?
路易然拿捏不太準,他打開大門,進去首先給自家姥爺插了柱香。
好,最重要的做完了,接下來可以歇一會兒。
路易然從屋子裡拖出一張小竹椅到屋檐下,坐上去吱呀吱呀的響。
旁邊還有一個壓水井和一個水龍頭,路易然挨個試了試,壓水井已經壞了,水龍頭就剩頂上的螺絲,他在地上找了一圈也沒發現它的頭。
路易然熱得解開扣子扇了扇,随着太陽一點點移動到頭頂,周圍的空氣也越發悶熱。
過了一會兒,平房某間許久沒有人住過的院門裡忽然探出個腦袋。
路易然的視線在周圍環視了一圈,梭巡着有沒有鄰居可以借個開水的水龍頭。
這片平房門外是片大空地,邊上圍着花壇,一顆大槐樹種在裡頭,還有不少單車歪歪地靠在樹身上。
這一幕路易然剛才進門時就看見了,不過現在三三兩兩散落的單車旁邊站了個高大的人影。
真高大,背影目測有一米九,伸手把攔在隔壁門口的單車拎開時手臂上的肌肉微微繃緊,壓着眉目的樣子看起來有點兇,周圍原本打鬧的小孩都被吓安靜了。
路易然把腦袋又往外探了點。
怎麼是那個猛男。
猛男今天穿了寬松的短袖和工裝褲,看起來比昨天的西裝更合适。
嚴峥察覺到身後有一道視線,伸手把不知道誰家的擋門的單車扔一邊,轉過身,看見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冒出的一個黑色毛茸茸的發頂。
年輕男生領口解開兩顆扣子,露出了潔白瘦削的鎖骨,和他碰上目光後,踩着門檻晃了晃身體,擡手和他招呼。
“嗨~”
嚴峥:“...”
嚴峥回身,伸手把剛剛凄慘地躺在地上的單車扶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