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身形身旁的人感覺手指被用力攥了一下,似乎目光被吸引着落在某處,師兄狐疑的剛想順着他的目光望過去,又被更重的力度往下拉了拉手臂,帶着不被察覺的刻意阻止。
個子不高的孩子周身隐隐透着非自然的寒氣,脖頸直至延伸純白衣袍掩蓋着的白皙稚嫩的皮膚上,結了小面積的霜層。
“出什麼事了,小師叔,您是有什麼額外發現嗎?”師兄畢恭畢敬地跪身下去,警惕的就近環顧四周。小師叔是已然歸隐百年之久的長老突然現世,悄聲避着人交代給他的,并囑咐随身好生照顧正處在曆練期的小長輩,所以無論如何,他都毫無一絲怠慢意思。
被叫做小師叔的孩子動作遲緩的搖了搖頭,但當目光再次投向屋頂那邊之餘,也就才分神轉了一下目光的功夫,久久匿在屋檐上的少年悄無聲息連帶着那個面生的小女孩已經不見了蹤迹。
他的眸底情緒刹那翻湧,像是始終靜寂着的死水蓦然被什麼東西重重砸了上去,濺起激烈圈圈漣漪後,卻很快再次恢複了無聲無息。
小師弟低垂着眉眼,仍舊是常态地悶不做聲,雖然本來始終波瀾不驚的臉上從師兄把人接了過來之餘,這幾天就一直是沒有什麼表情的。
但出于一些莫名的直覺,師兄覺得他不僅僅是因為沒什麼情緒波動,這次應當是真的感覺到了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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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缭感覺自己的腦子此刻嗡嗡的。
在小姑娘颠倒失次的形容裡,他終于有點捋順清楚了,聽懂了事情大概的來龍去脈。
總的來說,織玉的親爹原本是民間朝廷的一位性情溫潤德才兼備的重臣,風華正茂狀元郎良配丞相之嫡女,次年緊接着逢喜生貴嬌,是凡塵難得的一段佳話。
轉機是在一年多之前,她的狀元郎爹奉命率人去窮鄉治理水患。
“爹爹幾個月前明明就已經回來了,每天夜裡還來織玉床邊給織玉哼搖籃曲。但白天的爹爹突然間就消失了,娘也天天閉門不出地哭,家裡每個地方都挂上了白色的布,還有了爹爹的靈堂。
後來我偷偷聽膳房的姑姑姐姐們說悄悄話,說爹爹已經被從老樹裡生出來的好幾個似人非人的老妖怪吃掉了,所有村民都親眼看到了。”
這麼大小的孩子顯然對這種事情似懂非懂。
小姑娘起先隻是小心翼翼困惑的跟丞相女娘親說明了下夜裡有關爹爹的事情,但把貴女吓得夠嗆,直覺是自己孩子也被害得夫君慘死的妖邪順藤摸瓜牽連進了府内,上了獨女的身,梨花帶雨惶恐抱着女孩子哭了一夜。
然後在第二天就匆匆親自上了山,三步一叩首,在仙山閉山期破例請下來的仙廟方丈師傅驅邪鎮府。
最後方丈帶走了剛入土為安不久的,狀元郎的骨灰盒,從那之後,就算是夜裡,她的狀元郎爹也再也出現過。
即便被娘親解釋爹是跟着方丈爺爺修身養道去了,但打那時候起,小姑娘就一心覺得這廟裡的人都是搶走并且要害死她爹爹的壞人。
……聽着她的這種說法,古樹孕育,疑似是以活人為食,活人生魂不滅,如果準确的來卡這種關鍵信息,那就應當歸類于山川自然萬物所孕育的那一種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