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柏羽和陳念荒兩個人誰也别嫌棄誰,半斤對上八兩,一個雞排飯團,一個雞蛋灌餅。兩個人同時違反校規膽量是呈指數狀上升的,對視了一眼後,陳念荒慢條斯理地用紙巾擦手,扔給他一包。
“吃相難看。”
“哼。”
周柏羽接過紙巾擦了擦嘴,做男人糙一點又不會掉塊肉,沒他這麼潔癖。
向春生坐在最後面,基本上班級裡同學的動向她都一清二楚,現在她有點體會到教導主任的痛苦了。
那些在桌子底下玩塔羅牌的,看小說的,吃早飯的,她真的不想知道!教導主任但凡從後門走進來,這群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向春生把英語必修一立起來,擋住了大半的視線。
早上的課,前桌大少爺倒是老老實實安分守己地聽了的。
第一節課之後就是晨會,兼開學典禮。
高中,既不是排好隊手拉手的小學,也不是按照老師安排身高按次序排的初中。
兩路縱隊先是按照男女分開,然後在按照各自的意願結隊。
一米六三的向春生被落在隊伍的最後,同一米八八的陳念荒站在同一排。
周柏羽正要和他打打鬧鬧,沒個正形兒,陳念荒沒搭理。
這家夥,又沒跟上隊伍。
其實是向春生刻意放慢了步子,她知道自己是那種規則下的既得利益者,所以即便面對冷眼相待,也不會心生怨怼,轉而極有自知之明地遠離紛争。
開學典禮上必不可少的橋段,一定是學生代表的演講。
而這學生代表不必多想,正是鶴立雞群的某人。
他手裡拿着稿子,臉上看不出絲毫的膽怯,仿佛天生就是為了站上這主席台的人。
向春生不由得為他捏了把汗,畢竟就沒看他在閑暇時念過演講稿。
陳念荒從陰影處走到陽光下時,衆人都震驚。
不僅是中考狀元的名頭足夠唬人,而是狀元長相極佳,身高優越,簡直萬裡挑一。
他的出現讓原本被烈陽炙烤堅持不住的人都睜大了眼睛。
開口前,先輕拍麥克風。
“哔——”
音響裡多餘的雜音震碎天際的雲。
所有人耳清目明之時,他緩緩開口:
“數不清有多少次站上過主席台了,或許以後,我們會更常見面。”
他剛開口便引得一衆嘩然,沒有往常“親愛的老師同學。”那麼禮貌莊重的開頭,如此離經叛道的自我介紹,讓教導主任和一衆老師都大跌眼鏡。
站在主席台上講話本應該是一件值得緊張的事,在陳念荒這兒,不過是平平無奇的家常便飯。
下面的同學卻尤為興奮。
這麼狂,也隻有他陳念荒。
“從我踏入這所高中就預料到了,不過野心、夢想、底氣,這些絕不是說說而已的詞。這會是你未來的全部依靠,你如何努力,未來便如何發生,心中有火花的人才能被點燃。”
這些話看樣子是循規蹈矩地按照稿子上來的。
“最後,我想對自己還有你們說,給浮嚣以甯靜,給急躁以清冽,給高蹈以平實,給粗犷以明麗。唯有這樣,理想主義才不會被現實的兵馬招安。
我們崇敬萬物,所追逐的自由,或許就在明天。”
“明天的明天。”
“我的講話完了,高一一班陳念荒。”
急轉直下的演講通過學校劣質的廣播,粗糙的磁音,傳播到校園的每一個角落,在空曠處回蕩。
好像就算上天收走全人類的膽怯,他陳念荒依舊生動張狂,轟轟烈烈。
也好像隻是他,完全、獨獨擁有“與誰同坐,明月清風我”的底氣。
下台前,陳念荒還特意對着教導主任一笑,笑起來像是倒了半紮啤酒的白色泡沫,争先恐後向外湧,盡數喝下,口腔裡滿是勁爽發酵的甜麥芽,恰到好處的清爽能解去暑熱的躁郁。
露出了尖銳又可愛的虎牙。
向春生的心髒也在同時震顫。
而這笑又豈止被她一人看到,陳念荒身上的幹淨耀眼,肩上的清風明月,晴朗着許多人的少女時代,正如仲夏夜開始于舊窗前的藍格花,那個少年,站在陽光的盡頭。
*
向春生内心久久不能平靜,她想坐在一号考場的第一個位置,這将會是她高中三年的全部野心。
從小到大,她的成績基本上都是班級前十,年級第一她沒想過,也不敢想。可有這麼一個人,他能輕而易舉地說出這種話,胸有成竹到這種程度,向春生很難想象他背後有多麼強大的支撐。
她很羨慕這樣的人,也想成為這種人。
正在她拿出本子寫下這巨大野心的時刻。
林緻優敲了敲她的桌闆,嚴肅又認真地說道:“向春生,班主任找你。”
“還有你,陳念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