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看了一眼,還也就隻有向春生和自己算得上心心相惜了。
便扭頭問:“向春生,你考得怎麼樣?”
向春生三個字說出口了又開始後悔,不應該這麼直接生硬地,萬一像上次一樣沒考好呢?
向春生擡頭,輕描淡寫地回答:“還行。”
“還行”和“随便”都是同一個類型的回答,都沒有自主延伸話題的潛力。
周柏羽的腦子裡冷不丁冒出一個詞“聊天縮力”,同樣适用于陳念荒的身上,兩個人都讓人沒有繼續聊天的欲望。
正當他心灰意冷之時,向春生的話又讓死灰複燃:“你考得怎麼樣?”
“嗯,七百九十多分呢?”
周柏羽回答的時候嘴角都忍不住上揚,像是一個藏不住偷吃冰激淩後露出喜悅表情的小孩。
“很厲害,哦。”
向春生這個“哦”明顯是為了讓語氣顯得不那麼刻意,她的眼神格外真誠。
他根本憋不住,笑得大聲。
陳念荒:“哦?”
真當他是三歲小孩?這麼點分還誇上了?
周柏羽能感受到身邊氣場的變化,陰測測的,像是無形中被一雙眼睛盯上了
陳念荒叩了叩桌闆,他不想看周柏羽繼續這麼丢人顯眼,就開口打斷他們:“先想想怎麼處理你的垃圾。”
這裡的垃圾指的是周柏羽錯漏百出還未完成的數學作業。
不帶一絲憐憫地說完了這句話:“老師讓你寫完親自交給她。”
“救命!救救孩子!你看古今有多少人折在老張手裡,更何況數學成績剛出,這不是把我往黃泉路上趕嗎?”周柏羽雙手合十用力祈禱,“你輔導輔導我呗。”
“輔導你?”
反問語氣透着不可置信。
他黯然又輕嘲地一笑。
随後,斬釘截鐵地敷衍道:“誰有狗糧找誰,反正我沒有。”
周柏羽的眉毛擰成一團,負氣轉身,暗自發誓誰在理這個混蛋誰就是狗!祝他買易拉罐沒拉環,點外賣沒筷子,出門手機沒信号,喜歡的女孩看不上他!鼓完氣後,誓死如歸地踏上去往辦公室的路。
而這個被畫圈圈詛咒的男人的臉上并沒有顯露出半分愧疚。
周柏羽抓狂的地拿着數學作業去找了老師:“結束這場黑暗之後便是我涅槃重生之時。”
成績單被公示出來。
向春生緊張地尋找着自己的姓名,在看到名字的那一刻嘴角抑制不住微微上揚,她位于班級第十九名,年級第一百五十三。
向春生長長地舒了口氣。
渾身上下緊繃的神經都在那一刻失去彈性,她平淡無奇的表情上少見地多了幾分笑意。
向春生真的很想沖出教室大門在走廊放聲尖叫,告訴那些看不起她的人:“她可以!她有資格和這所學校的任何人競争!”
但很快她又冷靜下來,這場考試總結來說是自己各門科目水平相對接近,沒有太大的短闆,所以平均下來分數會比别人高。一場考試如果僅僅看到成績和排名,那這三天的時間成本未免太過奢侈。
向春生的野心可遠遠不僅限于年級前二百,班級中遊,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成績的這條線迹,能距離頂格越來越近。
向春生又仔細地看了看全班同學的排名,驚訝地發現陳念荒居然沒在第一排,年級第一也不再是他。
第一排被另外一個熟悉的名字取代了,林緻優三個字明明白白地占領那處高地。
所有人看到成績單的第一反應就是看向他。
陳念荒就是簡單地掃了一眼,就把那張嶄新邊緣鋒利地紙彈進書裡,把書扔到了一邊。
在外人眼裡,他此刻應該是難過的。
誰料,他絲毫不受影響,依舊不改往日散漫的狀态,泰然自若地安靜翻書,就好像在意料之内。
周圍的人尤其是周柏羽都把老師推後放榜時間都歸咎到了他身上,擔憂地問道:“會不會是成績出錯了,老師漏輸了一科成績,這怎麼可能?”
不光是他就連向春生都難以置信,班級第十一名,年級第五十四。
和之前差的不止一星半點。
曾經的中考狀元年級第一,也不至于退步到這個程度吧,就連年級前十都查無此人了,更何況那是陳念荒!他這人把學習當作玩,你告訴我他一個月退步這麼多?鬼才信!周柏羽絞盡腦汁也想不明白,這位大小姐唱得究竟是哪兒出?
總的來說,高一一班鬧鬼了,名不見經傳的向春生從最後一個考場沖進年級前百,進步了足足八百多名,天之驕子陳念荒爆冷跌出了年級前十,甚至都沒有班級前十。
雖然整個年級能人多,沉沉浮浮很正常,可是像他們兩個這麼大的起伏,班主任有多大的心髒才能承受得住啊!!!
周柏羽看見他的第一反應是關心:“陳念荒,你是不是受傷了?”不管是腦子還是身體。
“莫非你的天才系統到期了?”周柏羽的腦洞非常人能及。
陳念荒的語氣裡聽不出喜怒:“勸你擔心一下自己。”
還是同往常一樣,一言不合就揭人傷疤,周柏羽這次創曆史新低,妥妥進了後位圈。
忍痛割愛:“反正我就這樣了,還不如把成績分給你。”
陳念荒發笑,斜睨了他一眼:“差你這三瓜兩棗?”
看來他的情緒沒太被影響到,發揮依舊穩定,周柏羽深谙這人的秉性,懸着的心吊死了。
向春生原本不想關注前排的動向的,奈何陳念荒的失常過于離奇,讓人好奇,沒忍住側耳偷聽。
陳念荒注意到了這隻小老鼠,照理說她的成績足以得到一聲驚歎,周圍的人似乎忘記了這匹黑馬,可能比起努力者的得償所願,他們更愛看孤高者落入泥潭。
一直盯着陳念荒看的周柏羽捕捉到了這一抹詭異的笑,精神都有些恍惚,不是這哥們退步這麼多居然還笑得出來!
“完蛋了,陳念荒你被奪舍了!什麼東西,快從他身上下來!”
“滾。”
……
陳念荒笑是因為他發現了一個有趣的東西,單純熱血的人對他毫無吸引力甚至有點無聊,他喜歡這種拼命掙紮、命懸一線的人。
還有就是,他的賭,赢了。
陳念荒側着身子,靠在窗邊,不動生色地看向她。
沒有預想中的那麼激動和興奮,平靜又克制,像是在極緻推崇斯多亞主義的幸福狀态,通過理性掌控全部,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但其中的一幕卻又顯得如此鮮活,手上的小動作暴露了少女心性,輕敲桌闆,似乎是一串亂碼,他難以判斷出自哪首鋼琴曲。
周柏羽又仔細地看了一遍成績,發現原先同甘共苦的兩人現在隻剩他一個了,向春生直接翻身了。
“小春春,你不會也被奪舍了吧!”
向春生:“?”
哪裡來得取名天才,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什麼大灣區粵仔,還帶點口音的那種。
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被陳念荒踢了一腳:“你這麼叫,人家同意?”
“嗯,叫我春生也行。”向春生今天心情好。
周柏羽一臉炫耀的樣子看得他吐血。
真不知道這兩個人的腦電波是什麼時候對上的,總之氣死陳念荒的水平好像處于同一緯度。
周柏羽一直不停地誇她,希望盡快把陳念荒踹了抱上新的大腿,向春生則是連連點頭,被誇得臉都紅了。
好在他馬上要去操場訓練,要不然陳念荒不保證自己拳頭的質量,是否能有驚無險送他歸西。
一上午都沒看見班主任,這次考試全班都不怎樣,她應該是氣得不輕。
向春生一面是不想聽訓浪費時間,一面有點擔心前桌,他應該會首當其沖,身先士卒。腦子裡同時還在構想着食堂西點房的小蛋糕,這次考試進步這麼大理應獎勵自己去一趟的。
她沒想到在食堂四樓還能遇上。
陳念荒難道是想買個蛋糕,插上蠟燭然後祭奠一下自己的分數嗎?這也太松馳了吧,她忍不住感歎。
這其實是他一個人吃飯的日常,少爺很挑食,況且一想到學校食堂的飯最後成了泔水喂豬,他就直犯惡心,西點房的牛排最起碼能下咽。
他看見向春生小心翼翼地刮掉手裡的香精小蛋糕的草莓果醬,漫不經心地挑了眉。
端着牛排坐到了她面前。
陳念荒心念道:不應該吃點好的,最起碼也得是開心果蛋糕吧。
他平視着向春生,沒那麼居高臨下。
“怎麼,不喜歡還是不滿意?”
不喜歡的是蛋糕,不滿意的是成績。
向春生把叉子立在蛋糕胚上,認真地回答:“不滿意。”
她永遠不會滿于現狀,停止向前。
現在的分數或許對别人來說已經很不錯了,對她而言隻配得上奶油蛋糕,開心果味的就留給下一個自己。
陳念荒聽到這個回答,眼中閃過微芒,暗自慶幸:她就是那個把自己放在懸崖邊上的人,對别人冷漠對自己更加無情。
這種溫和表象下的危險,才算得上有趣。
他冷冷地反問:“那怎樣你才會滿意?”
向春生擡眼,伸出纖細的手指,指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