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客室開着門窗,通風透氣,沒有其他房間的陳木朽味。
坂本夫妻一進門就聞到了一陣極具誘惑的糕點香味,隻覺被暴雨籠罩的煩躁郁悶都減輕了些。
“來了?”
店長站在圓桌旁,拿起茶壺正準備往茶杯裡倒茶,聽到他們的腳步聲,擡頭望去,輕輕笑了笑。
坂本織子一眼就看到上面有三個茶杯,旁邊還有三份精緻小巧的糕點。
三份糕點份量看起來不多,但對店長來說又吃不完,除非店長嗜好甜食。
不過,從一個年輕的男人來看,店長身材過于纖細了。糕點易胖,看店長的體型應該不是喜好甜食的類型。
可如果三個茶杯和三份糕點是店長提前準備的話,那麼除了因躲雨而誤闖入店裡的他們,是否還有别的客人會來呢?
他們會不會吃掉别的客人的糕點呢?
店長說能實現任何願望的話,是真的嗎?
坂本織子趁店長回頭倒茶時,偷偷打量他的身形,暗自思忖有的沒的。
坂本橋就沒有妻子思慮那麼多,走姿略顯别扭,仿佛腳受傷一樣,一把推開站在門口傻愣愣看店長的妻子,拉開椅子一屁股坐下。
“你居然還準備了糕點,不買東西的話不會額外收費吧?”
“不會。”
四月一日聽到坂本橋的話,搖搖頭,笑道:“錢的多少對我來說沒什麼意義。”
坂本橋:“……”
很好,他無話可說。
四月一日君尋看向還在門口躊躇的坂本織子,走到坂本橋旁邊,拉開椅子,對她笑道:“請坐。”
穿了一身深藍色和服的男人對坂本織子笑得很溫柔,也沒有一直盯着她臉上的口罩看。
店長是個很溫柔的人呐。
坂本織子下意識撫摸嘴唇,手指觸碰到卻觸碰到口罩,睫毛一抖,又垂下去,不敢再偷看店長。
坂本織子想不明白。
明明店長的長相隻是清秀,模樣也很年輕,卻比娛樂圈裡那些精緻漂亮的男明星還要吸引坂本織子的視線。
隻是對她禮貌地笑笑,她就覺得發自内心的快樂。
像讀書時期因為醜陋而被忽略,偶爾得到一次關注就開心得不能自已的快樂。
她自然清楚店長可能是因為店裡隻有他們兩人,所以注意力會分出些給她。
但隻有這一些就很好了。
坂本織子不帶奢求地想。
“哼,獻什麼殷勤!”
坂本橋見狀,心情不快,喝了一口茶水,猛地放下,茶杯與茶桌碰撞發出的聲音吓得坂本織子停止繁亂的思緒,小跑上前,眉眼的羞澀還沒散去。
四月一日君尋繼任店長已過了數百年,期間見識過無數形色各異的客人,開口就控制不住情緒罵人的更是不少,早就鍛煉出強大的心髒,完全不會因為客人的幾句話而氣惱。
況且坂本橋隻是個窩裡橫,脾氣再暴躁也不至于失了智四處發火。
“先生,你沒發現嗎?”
“發現什麼?”坂本橋反問。
四月一日君尋微微眯起眼睛看背靠椅子上的坂本橋。
那雙表面幹淨的黑色西鞋大概走過泥濘的路,所以才會在一塵不染的地闆上留下腳印。
四月一日君尋扶了扶鼻梁上的鏡架,沒說什麼,轉而看坂本織子。
“夫人,你的衣服好像被雨淋濕了。”
坂本織子剛想落座,聽到店長的聲音,忙低頭看自己的裙子。
裙子很漂亮,可惜裙擺處被雨水濡濕,模糊了原來的顔色,看起來不太雅觀。
坂本織子頓時有些窘迫,無措地捏住衣服。
“什麼?衣服濕了,你是笨蛋嗎?待會還要去赴宴,太丢我的臉了——”
坂本橋吃着糕點,抽空看妻子一眼,發現衣服真的髒了,氣急敗壞地罵。
“咳咳……”
四月一日君尋擡手在唇邊做了個咳嗽的姿勢,将坂本橋還想繼續說的話打斷,看坂本織子,提議道:“如果夫人不嫌棄的話,還請到隔壁房間先換一套衣服吧。”
“诶?”
坂本織子一愣。
店裡還有适合女人穿的衣服嗎?
她和丈夫在店裡四處“探索”的時候怎麼沒看見?
“這麼好心,你不會在房間裡裝了攝像頭吧?”
坂本橋狐疑地看四月一日君尋。
“怎麼可能?隻是經常會有各種意外進入店裡的客人,多備幾件衣服對客人和我來說都有好處。”
“哦?對你有什麼好處?”
坂本橋依舊沒打消懷疑。
“自然是更方便我打掃衛生啊。”
四月一日君尋不冷不熱地回了一句,“房子很大,打掃起來也要花費我不少時間呢。”
坂本橋一時之間被堵得說不出話。
他不是傻子,順着店長的視線低頭一看,就看到髒兮兮的鞋底,瞬間就知道是店長在說他沒脫鞋未經許可就四處走,拐彎罵他沒素質呢。
“呵,反正你是開門做生意的,多備點衣服也好。”坂本橋嘀咕道。
坂本織子看看桌子上的糕點茶水,又看看面色越發不虞的丈夫,想到待會要赴宴,沒有幹淨的衣服确實很麻煩,便小聲詢問:“老公,可以嗎?”
“我能說不可以嗎?”坂本橋瞪她一眼,“你剛剛讓我住口的态度呢?”
坂本織子難堪地低下頭不答,直到手指再次觸及那冰涼涼的東西,眼神又變得銳利起來,“店長,請問換衣間在哪裡?”
“出門左拐,第一間房子就是,衣櫃裡有衣服,你可以看看合不合身。”
店長擡手為她指路。
坂本橋在一旁聽着,知道妻子的變化,冷哼幾聲,惡狠狠地咬了口糕點,不滿地看眼前的四月一日君尋。
店長這家夥自從見到他們後就一直在笑。
更可惡的是,無論他怎麼陰陽怪氣,這個奇怪的店長都不會生氣,跟塊面團一樣,軟得無趣,最可惡的事,店長一直笑也不會讓他反感。
就更可惡了!
段位真高!
坂本橋吃完自己面前的糕點,又毫不猶豫拿過屬于妻子那份來發洩壓抑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