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甚爾呢,對禅院家的經典款沒有什麼興趣,哪怕禅院直哉那個時期充其量不過是個性格不讨喜的小孩子,他覺得這小鬼莫名其妙——以至于根本不曾低頭正眼看過他,把直哉襯得像個圍着孤狼打轉的短腿柯基。
對我這個甚爾親切照顧的親弟弟,直哉向來很看不過眼。
自從我的‘繼嫡子與元嫡子論’發明問世以後,他就變得開始繞着我走。
哪怕實在想要見甚爾了,也隻會在我的院子外面偷偷看。
關于這事,不要問我是如何得知的。因為這小子實在目光如炬,又不懂得潛行,在我們的眼皮底下做了十年的stalker(跟蹤狂)。直到我和甚爾搬出禅院家在外面住。
因此,我向來是覺得自己身上沒有什麼東西能吸引直哉的。
“甚爾不在我的身邊,”我說,“他有自己的生活。不過我不建議你去找他,因為【他有自己的生活】。”
“你這人隔了這麼多年,說話怎麼還是這樣讓人生氣啊!”
禅院直哉聞言額頭直冒青筋:“我不是來找他的,我是來找你的。我聽說你們對星漿體做的事了……”
“想說什麼?”
“回去以後,你大概會被罵一頓吧,然後要求你将星漿體交出來。不過沒什麼要緊的,天元這碼事,已經錯過最佳的融合時間了,到現在送過去基本上亡羊補牢,沒什麼用。”
他說:“那群老登在乎的不過是态度,你把那丫頭交出去,他們不會對她怎麼樣。然後這件事就算是這麼過了,和好如初,大家就當從來都沒什麼事情發生過。”
禅院直哉用這張刻薄的臉講這種為人着想的話,委實讓人覺得自己中了幻術。
我盯着他的臉蛋猛看,把他看得有些發毛。
“你神經病嗎?”
“沒有,我隻是想,即便是你也有做好人的時候。”
“可不要想多了!我可不是為你來做這個好人!”
禅院直哉臉色一肅,朝我義正辭嚴地申明道:“要不是甚爾在你的手上……”
我糾正他說:“甚爾不是在我的手上,他是心甘情願和我一起生活的。”
青年立馬抿了抿嘴唇,好像是突然因為我的話覺得心中發堵,這個表情自從我上車以後,便在他的臉上出現了許多次,雖然我上車還不到五分鐘。
“我知道,”他朝我挑了挑眉毛,像極了破防哥為了假裝滿不在乎而發出嘲諷,“總而言之,你理解我的說法就好。甚爾在禅院家的地位和你是息息相關的,我希望你有點自知之明,努力一點,不要連累他的生活。”
“我知道了。”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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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自己的地位要依仗别人的努力,不完全沒有将甚爾當做獨立的人來看待嗎?禅院這麼多年還是不會尊重人的意願,這種地方我覺得不待也罷。”
“什麼?”
禅院直哉蹙眉,瞧上去有些聽不懂我由心而發的言論,他染了一頭的金發,不可愛的上挑眼讓他有些像是稻荷神旁邊的黃色狐狸,會拉着其他狐狸對新來的搞霸淩的那種。
“那些老不死的固然讨厭,但是這種話私下說說就好,可不要當面在集會上講了。你還沒繼承長老之位,不然麻煩得很。”
對于散雲這個堂兄,他再一次發出了好心的勸解,當然不是出于對禅院家的家老們的尊重,而是作為未來少主的謹慎——他對這些充滿繁文缛節的好事之徒也非常不滿。
當然,現在年輕的時候不能亂說。等位置再穩一點,他就要大講特講,飛揚跋扈。
“随便怎麼樣都好,我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留在禅院家。”
我聳了聳肩,對禅院直哉講起接下來的打算:“開弓可沒有回頭箭,聽你的話那些人好像很生氣,我就更不能妥協了。豈不是看出我是個軟柿子,要在我頭上拉屎?”
“我已經答應過人家天内,要讓她快快樂樂活着。現在又把她送去接受牢獄之災,整得我咒術王の諾言很不值錢一樣。”
“……你。”
禅院直哉定定地看着我,反複斟酌,又鄭重地選擇了一個詞語:“你莫名其妙啊。”
“我這次回禅院家,就是為了當衆宣布,我要改姓‘千手’。”
他聽了我的話,發出一聲重重的嗤笑:“你又在發什麼瘋?少年漫畫沒看夠嗎?你該不會是連夜翻字典為自己找出這個詞語的吧?”
“不止我要改姓千手,甚爾也會改姓千手,甚爾的妻子和孩子也會改姓千手。我不想陪禅院玩了,也不想時不時就抽出時間來參與禅院不知所謂的聚會。這是個通知,無論他們意見如何,我都會這樣做。”
“你是在開玩笑吧,散雲?”
嫡子大人面上原本帶着微笑,他注視着我,提到甚爾以後,他臉上的笑意回歸至了零點。
“你是在開玩笑,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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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病吧!”他安靜了一秒鐘,随即大聲說道:“日子過得不舒服就要自讨苦吃是吧?”
“獨立出去能給你那麼優越的生活嗎?獨立出去能給你那麼多特權嗎?獨立出去能讓數不清的人随時圍着你打轉嗎?在禅院家安安穩穩地做個人上人有什麼不好?”
禅院直哉看着我,充滿不可置信,就像是十幾年來的人生觀念受到了極大的沖擊:“禅院散雲,我一直知道你的腦回路非同凡響,但沒有想到是這種非同凡響。老實說,甚爾也被你帶得莫名其妙的,他自從跟着你搬出去,就很快自甘堕落結了婚,看上去還非常自得其樂于自己的小家庭。”
“像他這樣的強者,本來應該做一隻翺翔在天際的孤高雄鷹才對,怎麼能拘泥于愛情和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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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回事,我們不是在讨論我要離開禅院帶着甚爾創立千手的事情嗎?
怎麼突然跳到了這裡……
饒是我,也在這時候為禅院直哉夾帶私貨的毒唯言論感到汗顔。
“繼嫡子你真的……我哭死。”
“住口!禅院散雲,你看看你都為你身邊的人帶來了什麼?無論是五條悟還是甚爾,都被你帶成不知所謂的人。真沒想到悟君竟然也會跟着你做出這樣的事,作為繼承人,他本來該站在禦三家的立場考慮事情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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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好的言論,使我手中的禅院直哉旋轉。
“沒有想到我沒從五條家的人口中聽到我的壞話,反而從你口中聽到了……”
我笑眯眯地,輕輕用萬象天引将手搭在禅院直哉的腦袋上,看着他驟然變得驚恐的眼神。
“還有,你對小悟都知道稱一個‘君’,反而對大你一歲有餘的堂兄直呼名字。再問一遍,你該叫我什麼?要是答不對,我就要用我的皮帶狠狠地抽你的屁股。”
“散雲君……不、散雲哥,啊!兄長大人……超!哥,不不不,三哥!散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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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生以來第一次如願以償被叫散哥。
于是,我心滿意足。
“小直,我還是更喜歡你之前跋扈的樣子。”